蔣欽舟笑道:“今日臣為民請命,死亦何懼!”說罷,蔣欽舟慷慨從容,朝那金鑾殿上的紅漆柱撞去。
剎那間,蔣欽舟看到了刺眼的猩紅。當他聽到趙篆說,三百名女工無罪釋放時,他閉上了眼,但卻看到了光明。
……
……
伊賢起了床,她一直醒著,現在起了床。秦熺早早就跟著秦中徽出去應酬了,伊賢抱起秦思歸,她的手臂一酸,險些要把孩子掉到地上。昨夜伊賢又是難受的一宿沒睡,她忽然想起那丫鬟說起秦府後院裡的那口地窖來。伊賢嘆了口氣,把秦思歸先放下,然後就去了後院,搬開了壓著地窖出口的那塊石板。伊賢登時如同見了鬼一般,怔在了原地。
她眼前的哪裡是地窖,這全然是個錦繡宮閣,獸皮地毯,白玉牙床,青銅暖爐……這些豪華的玩意兒是一應俱全。伊賢回過神來,忙緊張的蓋上了地窖。她在思考,秦府內的地窖為何會別有洞天。她想著想著,卻想起了這幾日因為休息不足,精神恍惚,好幾次險些將秦思歸摔在地上。她現在急需去到一張舒服的床上,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
“我就睡一會兒,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出來,覺不會讓別人發現。”想罷,伊賢咬了咬牙,便回去抱了孩子,鑽下了地窖。她一趟到那張床上,就忍不住極為安逸的伸了一個懶腰,這床可真是舒服,伊賢一閉眼,便睡了過去。這一睡,也就不曉得是什麼時辰了。
天嬋樓裡,觥籌交錯。
秦中徽跟秦熺這對父子,跟來了的賓客一一敬酒。喝道酣處,秦中徽道:“秦熺,把思歸抱過來,讓大家瞧瞧。”秦熺應了下來,醉醺醺的便離了席,下了樓,往家走去。
在快要到家時,秦熺忽然瞧見一人朝自己走來,天太黑,再加上那人又低著頭,秦熺看不清他的模樣,但能聽到他說,“賤人,還咬我一口,真是晦氣……”
秦熺沒再意,快走兩步,到了家。但他在家裡找了幾圈兒,都沒尋到伊賢母子。秦熺著急了,他似發了瘋一般的大吼大叫。這時,一個小丫鬟蹦跳著進了門。秦熺如同猛虎捕食一般,一步上前,死死的嵌住了丫鬟的兩個肩膀,目眥欲裂的嘶吼道:“夫人跟小少爺呢!”
丫鬟痛的哭了出來,她囁喏道:“我瞧見…瞧見夫人帶著小少爺進了後院的地窖……”
秦熺心下一凜,暗道:“爹爹自挖了那口地窖後,便從不讓我進去,那裡到底藏著什麼貓膩!”想罷,秦熺一把將丫鬟推到在地,隨後狂奔向後院。當秦熺把頭探向地窖的那一刻,他的心碎了。他顧不得多少,縱身跳入地窖,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他忍住疼痛,抱起了躺在地上,鼻孔流血,雙目禁閉,已沒有呼吸的秦思歸嚎啕大哭起來。忽的,他見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呼喊他相公。
秦熺抬頭看去,只見伊賢衣衫凌亂的倒在床上,她的額頭被敲出了個血跡淋淋的駭人傷口。秦熺抱著孩子,連滾帶爬的來到伊賢身旁,吼著問道:“娘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伊賢氣若游絲的說道:“相公…剛才…剛才衝進來個…男人…對我欲行不軌…但我寧死不從…咬了他一口…他氣壞…壞了…拿著一把鐵尺砸破了…我的頭…還摔了咱們的孩子!”
秦熺一怔,忽的想起在路上碰見的那個男子來,他後悔憤怒心痛!他把孩子放在伊賢身旁,沉聲道:“娘子,我去請大夫!”說罷,秦熺也不慣伊賢的連連呼喚,便爬出了地窖。伊賢心知秦熺素來衝動,他這一出去,還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但她的身子動彈不得,攔他不住。
秦熺一出地窖,便在廚房取了把解腕尖刀藏在了懷裡。但他要出廚房時,卻怔住了,他連那個男人是誰都不知道,又該去哪裡尋仇。突然,秦熺三步做兩步的跑出了廚房,站到那正在揉捏肩膀的丫鬟面前,質問道:“你告訴我,後面那地窖到底是做什麼的!”
丫鬟泫然欲泣,她道:“少爺,奴婢不可以告訴您,老爺會殺了奴婢的!”秦熺冷笑道:“你不說,那我現在就殺了你!”說著,秦熺摸出了明晃晃的解腕尖刀,在那丫鬟面前一劃,那丫鬟的身子便顫若篩糠,她忙道:“奴婢……奴婢只知道老爺會不定時的往那地窖裡帶去幾個女人,然後在夜裡,老爺會領一個男人到那地窖裡去…那男人的身份好似極高,老爺也要對他畢恭畢敬。當那男人從地窖裡走後,老爺就會帶人把地窖裡的女子抬出來,奴婢瞧見過,那些女子大多都死了!”
秦熺愣在原地,旋即他的腦海中又燃起了更為滔天的怒火。他已經知曉了那個男人的身份,他也知曉,殺子辱妻之仇他可能一輩子都報不了,但他還是要報仇!
“你去請個大夫,讓大夫到地窖給夫人療傷。”秦熺操著極為平淡的語氣說完這句話後,便闊步出了大門。
天嬋樓裡
秦中徽看著回來的秦熺,笑道:“熺兒,你怎的沒把思歸給抱來?”
秦熺皺眉道:“爹爹,我有話要跟你說。”
秦中徽起身走了過去,站在秦熺面前,蹙眉道:“怎的……”他低下頭,只瞧見一把刀插入了他的肚腹內。這一刻,秦中徽萬念俱灰,他笑了,最後啊,還是得不了圓滿。但這個夢醒的方式,未免也太過殘酷。只聽這時,秦熺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大仇得報!”說罷,秦熺反手把尖刀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弒父者,豈還能容於世?
這一刻,父子之血摻雜到一起,血濃於水。在死之前,秦熺想起了那人說的話,魂斷七尺,命喪九丈。果然,一語成讖。
那人的話沒說完,完整的話應該是,魂斷七尺窖,命喪九丈樓!
秦府,地窖之中。
伊賢把秦思歸抱在懷裡,眼淚劃過蒼白的臉頰,滴到秦思歸臉上。突然,伊賢感覺懷裡的孩子動了動,她心下欣喜若狂,忙的用盡全身力氣拍了拍秦思歸的後背。
“咳!”
一口帶血的濃痰被秦思歸咳出,隨後就聽幾聲嘹亮的大哭。
哭聲劃破烏雲,一輪碧藍色的嬋娟詭異的懸掛在中天,她在為一逝去的時代,高唱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