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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集 江美廬請客

向小強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

“好的,我馬上過去。”

放下電話,也等不及電車,直接叫了黃包車直奔東廠二局。

夜幕下的老城區,路兩邊都是推著小車賣熟食的小商販。星星點點的電石燈,此起彼伏地吆喝聲,讓他彷彿又回到了八十年代的小時候。那種電石燈十幾年沒見到了,就是一個鐵皮水罐,中間插一根細鐵管,下面是一塊電石,電石和水接觸,就會釋放出一種可燃氣體,透過細鐵管冒上來。火苗很大,很穩定,比蠟燭亮得多。八十年代的夜晚,路邊的熟食攤大多點這種燈。

坐在黃包車上,聞著撲面而來的滷肉香味,聽著剁鹽水鴨的“噗哧噗哧”聲,肚子禁不住咕咕叫起來。

晚上很冷,向小強脖子縮了縮,撫摸著秋湫親手挑的羊絨圍巾,想著大江對岸身陷囹圄的秋湫,想著自己這趟未卜吉凶,不由得胸中一陣酸楚。

他抬頭望著滿天的繁星,覺得現在的星星遠比後世清晰多了。可以明顯的看出一條“銀河”的形狀。

唉,向小強想著,現在的長江,不也就像條該死的銀河嗎?不但把自己和秋湫分隔南北,還把整個中國分隔南北,一分就是幾百年。看來不統一真不行啊,已經將近三百年了,再不統一,弄不好真成兩個國家了。

到了地方,車伕要四分五厘車錢,向小強直接給了五分,車伕樂呵呵地稱謝走了。

天哪,四分五厘車錢。向小強到現在仍然很不習慣明洋這種大比例的“濃縮貨幣”。到底是金本位貨幣,錢真值錢。

不遠處,另一輛黃包車也到地方了,下來一個身影,隱匿在對過樹木的陰影裡。小夥子孤零零的,左顧右盼,一邊搓手跺腳,很是凍得瑟瑟發抖。向小強認出那就是跟蹤他的那位,不禁搖了搖頭。唉,新人可憐啊,在哪裡都一樣。得不到重用,沉在底層當小蝦米,乾的都是最辛苦、最枯燥的活兒。

“想當年俺大學畢業,剛進公司……唉,啥也不說啦,理解萬歲!”

警衛室外的燈下,一個穿風衣的身影立在那裡,正在等人的樣子。見向小強走近,他立刻打來招呼,迎上來。向小強這才認出,他就是江美廬的那個手下,下午在辦公室提醒她戴眼鏡的那位。

“呵呵,向先生,怎麼樣,還沒吃吧?”

“吃過了,吃過了。”

偏偏向小強的肚子很響地叫了一聲。

“哈哈,沒關係,吃了再吃點,”那人很自來熟地攬著他的肩膀,笑道,“正好我還沒吃呢,走,咱倆再去打點打點。那邊有一家鴨血粉絲湯很不錯,江處長可是交代我帶向先生去嚐嚐呢!”

向小強一笑,客套兩句,便不再推辭。只是很奇怪,為何不說事,先去吃飯。

這人姓李,叫李志恩,也就二十多歲,比向小強大一點,是第五處的助理幹事,不歸下面的科、組管,直屬江美廬指揮,相當於秘書,但又比秘書的職權範圍大。

兩人在附近一家小館子坐定,李志恩替兩人各叫了一碗鴨血粉絲湯、一客蟹殼燒餅和一客燒鴨乾絲。李志恩也不虛套,讓了兩句,帶頭吃起來。食物誘人,腹中飢餓,向小強隧也不客套,跟著開吃。

別說,這家的東西還真不錯。向小強吃了一陣,心裡憋不住了,抹抹嘴,開始拐彎抹角地向他打聽情況。

李志恩倒是沒弄什麼玄虛,呵呵一笑,直接道來。

果然是關於秋湫她們的事。北岸的情報過來了,東廠一局今晚要連夜開會,研究對策。這次動靜鬧得挺大,不少大人物都要出席,就在八點。具體情報如何,李志恩這種級別的人不知道。甚至江美廬也不知道。

“噢……”向小強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麼我能幫上江處長……還有李兄什麼忙呢?”

聽向小強叫他“李兄”,李志恩笑眯眯地一點頭,隔著桌子用力一拍他肩膀,稱呼也親熱起來:

“兄弟,有人親自點名,讓你也參加!”

“哦,”向小強笑了,果然和他想得差不多,他緩緩吐道,“有人叫我也參加,這個……有人。”

“哈哈,對了,‘有人’。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

接著,李志恩又笑呵呵地跟他東拉西扯起來,拐彎抹角地套近乎,不對,感覺是替江美廬來套近乎。言談中閃閃爍爍地暗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向兄自然是有數的啦……

這就對了。某個大人物聽說了向小強的事,也許是想讓他在會上說一說浦口粘杆處的情形,也許是什麼別的原因,總之交代讓他也去。大概這個會是東廠的高層會議,參加的都是江美廬的頂頭上司,江美廬不想給領導留下差印象,向小強這邊,自然要先輕輕地示好一下了。

吃完飯,照例是搶著結帳。李志恩笑嘻嘻地捉住向小強拿錢的手,毫不費力地塞回他的衣袋,另一隻手兀自掏錢付賬:

“別別,咱倆再爭也沒用,哈哈,這頓是江處做東請咱倆的,連老哥我也是白吃的呢!”

向小強也是笑嘻嘻地,但那隻手一點勁兒也使不出來,心裡罵道:靠,這些東廠番子手勁兒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