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一處人間地獄。」
看著科賈埃利城內的慘狀,奧斯曼使者薩烏丁不禁感慨起來。
「薩烏丁,準備走吧,我們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中國人隨時都有可能從錫諾普出發。」一旁的副使對著薩烏丁催促道。
薩烏丁點了點頭,他的心情看起來有些沉重,道:「我們走吧,只要能早一點結束這場戰爭,就能夠有更少人免遭戰火的摧殘。」
他說完,一行人策馬離開了科賈埃利,他們這向東而去的人在普遍向西逃難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出,難民們麻木地看著從身旁呼嘯而過的騎士,其中一個老人搖了搖頭,道:「看來又有人要去送死了。」
「爺爺,為什麼這麼說?」他年幼的孫子被他牽著,疑惑地問道。
「因為在東方,不僅有可怕的中國人,還有那些兇殘的馬匪。」老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快跑!該死的馬匪來了!」
錫諾普以西的道路上,拖家帶口想要逃離這裡的難民遭到了一夥馬匪的襲擊,這些馬匪大多數是在戰爭中被擊潰的土軍潰兵組成,還有一些部落出來的惡徒,他們揮舞著彎刀,肆意獰笑著從山坡上衝向道路上的難民。
「跑!快離開這裡,逃到附近的樹林裡!」
一箇中年父親對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大聲喊道,他驚恐地看著那肆意殺戮著難民的馬匪,奮力將自己的親人推開,隨後隨手操起一把用來防身的可憐匕首,惡狠狠地看著那一個個屠夫。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充滿敵意,很快引起了一個突厥騎兵的注意力,他的目光落在男人手上的匕首,臉上閃過一抹不屑的獰笑,拍馬朝著他衝了過去。
男人見狀,又看了一眼身後正在往森林跌跌撞撞跑去的妻女,一咬牙,往反方向大步跑去,想要將那騎兵引到更遠的方向去,但兩條腿如何跑得過四條腿,他只跑出了十幾步就聽見沉重的馬蹄在自己身後響起。
這道聲音讓他心頭炸開,他拼了命想要逃跑,但那突厥騎兵就好似貓抓老鼠一般,不慌不忙地追在他身後,戲謔地看著男人的掙扎。
在追出一段距離後,他也玩膩了,加快馬速,手中的彎刀高高舉起,這一刻,周圍的時間流速變得極為緩慢,男人絕望地看著那彎刀慢慢落下。
電光火石之間,彎刀揮砍而下,只聽一道噗的利器入肉聲,一具無頭屍體順著慣性繼續向前跑出數步,隨後重重撲倒在地,而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高高飛起,伴隨著噴濺而出的鮮血飛出數米,滾落在泥濘的地面上。
那突厥騎兵看著沒了頭顱倒在地上還在不斷抽搐的屍體,哈哈大笑,翻身下馬去將那顆頭顱系在戰馬脖子上,隨後調轉馬頭,再次加入血腥的屠殺之中。
數個小時後。
當薩烏丁一行人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們看著那滿地的屍體和被鮮血染紅的地面,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難看,薩烏丁的副使加拉魯丁一言不發地翻身下馬,簡單查探了一番這裡的案發現場。
隨後,他回到薩烏丁身前,道:「薩烏丁,從路面的痕跡來看,襲擊者皆為騎兵,而死者身上的刀傷似乎都是我軍常用的彎刀造成的。」
「你是什麼意思?」薩烏丁眯起眼睛,盯著他,問道。
「這恐怕是我們自己人乾的。」加拉魯丁迎著對方兇惡的目光,硬著頭皮說道:「再不濟,也很有可能是被夏軍擊潰後的亂軍乾的。」
這個說法讓薩烏丁有些接受不了,感情可怕的夏人都沒有這樣隨意屠殺平民,而從他們軍隊出來的人卻肆意屠殺本國平民。
不過,他也清楚加拉魯丁是不會欺騙自己的,他都這麼
說了,那就代表這場屠殺十有八九就是亂軍乾的。
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胸中的怒火壓抑住,連同濁氣緩緩吐出,隨後沉聲說道:「繼續出發,連夜趕路,我們必須趕在明天天亮以前抵達錫諾普。」
……
奧斯曼使者連夜趕路,終於趕在天亮之前抵達錫諾普城外,這座建立在黑海南岸一座突出的小型半島上的城市滿是肅殺之色,城市被黑暗籠罩著,只有城牆上的點點火把散發著亮光,照亮周圍巡邏遊弋的人影。
城外還能夠看見沒有徹底拆除的圍城營地和插滿箭矢的擋箭板,即便戰鬥已經結束數天,但空氣中仍然能夠嗅到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使者看著那座曾經屬於他們的被黑暗籠罩著的城市,心中嘆了口氣,他知道夜晚夏軍是不會開啟城門的,因而帶著手下進入還沒有被拆除的圍城營地,準備在營地內暫時歇息一個晚上。
不過,等他們進入圍城營地時,就驚愕地發現營地內居然還有許多無家可歸的難民,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蜷縮在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內沉沉睡著,不時說著幾句意義不明的夢話,還有人打著震天響的呼魯,就如雷聲一般。
「薩烏丁,這……」
薩烏丁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我們也隨便找個地方睡下吧,留一個人放哨。」
護衛們應了一聲,都跟著找了塊離其他人較遠的位置躺了下來。
這一趟,便是第二天清晨。
天亮,錫諾普的城門被緩緩開啟,使者們也顧不上清洗個人衛生,朝著城門策馬而去,他們毫無意外的被士兵攔了下來,面對士兵那黑洞洞的槍口,薩烏丁不慌不忙地出示了他的身份證明,道:「奉大維齊爾命令,前來與貴軍商議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