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的第五天,清早下了一場雨。
所有人都以為戶外專案會取消,卻不想到了中午,天高雲淡,驕陽更烈。
三連二排訓練位置在操場的正中央,四周圍沒有一點廕庇,就連相鄰兩個人的影子都短得互不干擾。
四十分鐘的訓練以後,主.席臺吹哨,教官集合,四排人齊齊鬆懈,東倒西歪摔在足球場假草皮上頭。
“太陽當空照,閻王對我笑。”
尹嬉抱著花漫漫的手臂,躲在她的影子後面,有氣無力卻又帶點咬牙切齒地評價了句。
冀言淇拉著朱欣衣,“等我曬化了,你們記得把我放進冰棺裡。也不知道閻王爺喜歡什麼顏色的冰淇淋,不過他也沒得選。”
“我不知道閻王爺喜歡什麼顏色的,但我知道他一定不喜歡粑粑味的。”朱欣衣說。
花漫漫手肘撞撞邊上的人,“人和人的熔點不一樣嗎?”
“你的水分可能跟妹妹的不一——”她話音忽地卡住,食指壓在嘴唇上。幾個人困惑看她,她目光往邊上坐著的幾個女生放,幾個人也跟著把注意力放過去。
“就她們吧?那個白白淨淨長得跟初中生一樣的就是冀言淇,讓趙因齊給幫忙那個。”
“原來是她啊,看著很茶啊。”
冀言淇張著嘴,壓低聲音,委屈說:“是他要給我幫忙,我一開始還猶豫了!”
“是她們班。讓我們男生讓位置給她們放書的叫尹嬉,一天天妖里妖氣的,還在鎖骨上紋一朵桃花,以為多好看。”
“桃花啊?好俗氣噢,就這還出來招搖過市?”
尹嬉吸著氣,緩緩吐出,手指著鎖骨的位置,“姐這是胎記。與生俱來的。桃花俗氣?桃花俗氣?”
朱欣衣忙道:“人面桃花相映紅。”
冀言淇:“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兩人看向花漫漫,她愣一下,轉著腦袋裝腔作勢吟:“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她們一宿舍都招搖過市!那個花漫漫一天到晚抱著掃把在走廊上掃垃圾,搞得灰塵滿天,怎麼不叫灰漫漫。”
“我看叫掃把星差不多,那天我多跟她說句話就摔了一跤。”
聞言,冀言淇三個人沒忍住笑開,壓著嗓子,挨在一起,笑得渾身都在抖。
花漫漫瞪大眼睛,火冒三丈,磨牙鑿齒:“她們把垃圾放宿舍門口風一吹到處飄香還有理了?”
“就是就是,還有那個朱欣衣,在團委組織部二面的時候,特愛擺譜,領導做派,以為多厲害呢。”
“我當時有個想法,說可以做個影片,就是被她截斷的。”
朱欣衣靜坐著,手裡把玩著細細碎碎的黑色橡膠粒,冀言淇目光炯炯盯著她,“就沒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朱欣衣搖頭,“是我乾的。”
冀言淇:“噢。”
“她們一個班女生也這樣吧,就她們隔壁寢室那個叫向文什麼的,好像還是她們班班長來著,清清冷冷的——”
那頭話沒說完,冀言淇就見身邊的人手腕往地面輕輕一壓,剛抓的一把橡膠粒散開,騰地一下站起身。
三個人的目光跟著她拔起來,她卻沒了動作,還在忍。
尹嬉等了半晌,“妹妹,拉著她,等我動了手,再放她過去。”
冀言淇一臉懵:“為什麼?”
花漫漫解釋:“她是團支書,先動手不合適,一身輕的先上。”
冀言淇乖巧點頭,伸手抓住朱欣衣的褲腳。
尹嬉站起身朝幾個圍坐著的女生走去,彎下腰,隱隱約約能聽見她在說些什麼:“幾位聊什麼呢?嗓子壞了?控制不了音量?”
說話最大聲的一個女生抬起頭來,看見她的笑,面露慌張,但很快鎮定下來,“聊一些——”
“我都聽到啦,四個小仙女的故事,是不是?”尹嬉笑著打斷她。
那幾個人頃刻間哈哈大笑,笑聲嘲弄。
“你怎麼這麼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