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忍冬閣裡,僅在門口還剩兩盞沒有被淳于寒打落的燈火,在漆黑的夜色中,彌散著微弱的光暈。
偌大的臥室,地磚上散落著各種名貴瓷器的碎片和被打碎的桌椅殘骸。
和丞相府不同,這裡的裝飾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暗系,融合在洶湧的夜色之中,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淳于寒披散著墨髮,只有一件深紫色的儒衫半掛在身上,他此時正靜坐在地上,氣息冰冷,宛如一隻蟄伏在暗夜中的野獸,隨時都可能撲向獵物,將其狠狠地撕碎。
“大人……”
滄海嗅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才一開口,就被淳于寒冷聲駁回了。
“滾。”
冰冷的聲線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直逼肺腑。
悄悄跟在滄海身後的俞念,勉強得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握著食盒的手更緊了幾分,給自己壯膽。
之前見到淳于寒的時候,都是在人前,只覺得他是個不好相處的狠辣無情之人,但今天,俞念才真的意識到,那都只是表象,那點冷漠算什麼,淳于寒他的本質根本就是一個毫無人性的冷血動物……
想起自己曾經說過心悅淳于寒這種話,俞念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這種驚世駭俗的反派,根本不是她能招惹的角色啊……
可這又能怎麼辦?她這條命已經綁在人家身上了,完全沒有撤退可言。
就算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某一天,她遲早要見到淳于寒真實的這一面。
壓下眼眸中的驚懼神色,俞念嚥了口唾沫,向前邁了一步。
“俞五小姐!”
滄海低聲驚呼一聲,她怎麼在這裡,她還沒走?
他剛想說一聲危險,卻見俞念一手執著燭臺,一手提著食盒,朝著淳于寒的身邊走去。
“監國大人。”
俞唸的聲音軟糯,燭臺放在淳于寒身側已經側翻的矮桌上,跳動的燭火,一如俞念七上八下的那顆心。
不論如何,她得搏一搏。
淳于寒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眸揉著冰凍一切的冷意。
“滾。”
卷著怒意和些許殺氣的聲音,並沒有撼動俞念分毫。
俞念不是不害怕這樣的淳于寒的,但她既然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就要一往無前。
“聽說大人身體不適,肯定還沒用晚膳吧,我親自下廚做了些羹湯,要不大人嚐嚐吧。”
淳于寒的話,俞念置若罔聞,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節奏走。
這些菜餚的確是俞念親手做了一個下午,才完成的,本來是想要顯得自己誠意十足一些,現在倒成了俞念接近淳于寒的媒介。
毫無意外的,俞唸的食盒一放在地上就被淳于寒全部掀翻,湯碗勺羹滾了一地,食物雜糅在一起,好不狼狽。
“我叫你滾,聽不懂?”
顫動的燭光下,俞念能看得見淳于寒額前暴起的青筋,和那墨眸中能凍死人的冷意。
“俞五小姐,您快過來,千萬別再惹大人了!”
滄海見到淳于寒這樣都發怵得不行,能看得出淳于寒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要是真的瘋起來,他也沒有把握能保住俞念安然無恙。
俞念不是不想走,她蹲下之後才發現,她的腿已經哆嗦得不聽使喚了,雖然她的腦子在喊別害怕,但身體表示已經嚇瘋了。
走也走不了,俞念只能硬著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