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好這一陣那有水流,他借了這個水流的力,才把那個手給甩開,死命的往前遊,迷迷瞪瞪的,就看見前面的水面上像是過了船,他就跟著船遊。
但他畢竟也上了歲數,體力不支,還沒等攆上船,兩眼一發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睜開眼睛,才知道自己命大,被水流給卷岸上來了,就立馬上臨江旅館,把這事兒給撈屍人們說了一遍,讓大家可得小心著點,長生渡鬧邪了,不管人家給多少錢,千萬不要下水。
一開始大家也不太相信,疑心這個老鵝毛老奸巨猾的,沒準就是想保證自己的飯碗,嚇唬別人別下水。
可老鵝毛一擺手說愛信不信,把那些粉票子全還給了那小白臉,自己轉身走了,就剩下那個小白臉一臉懵逼,呼天搶地。
他這一走,撈屍人本來也沒當回事,可怪事慢慢的越來越多——有時候你站在穿上搖槳,就覺出來槳像是被什麼攥住了,拔不出來。等拔上來,上面沾著指甲片子。
還有的人上了船,就聽見不知道哪裡有人吹口哨——在船上是不能吹口哨的,傳說會引來風浪。可左看右看,根本就沒有人。
再仔細一聽,他的汗毛就豎起來了——口哨的聲音,怎麼倒像是從船底下傳過來的?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最近,這裡的水流神幾乎都消失了,有客找上來,也見不到水流神往下漂。
大家沒辦法,生計要斷,就去找本地城隍廟拜,沒成想到了才知道,長生渡的城隍廟年久失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給塌了,大家都說城隍爺沒了,所以這地方沒人管,水流神們要拉替身哩!
現在的撈屍人都戰戰兢兢的,最多隻敢站在船上用四水捋子試運氣,下水是沒人敢的了。
我就問:“那個老鵝毛,現在怎麼樣了?”
大漢嚥了一下口水,跟周圍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很古怪的表情。
半晌,他才緩緩的說道:“打他那次一走,就沒人見過他,直到前次下水,有人看見他跟一大幫水流神一起在江面邊上走——他還回頭跟人招手,像是讓人過去哩!一腦袋白頭髮真跟鵝毛似得,別提多顯眼了。”
“媽耶……”小胖子禁不住就去摸自己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到底是被拉過去滅口了?這也太嚇人了。”
長手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像是問我聽出來了什麼沒有。
就從老鵝毛的描述上來看,一幫人抬著一個人,難道這些死人,還出來領頭的了?
地上的屍體有時候也會詐屍,我們跟那個叫“行屍”,水裡的屍體要是詐屍,那我們跟這個叫“翻江屍”。
翻江屍跟水鬼不一樣——水鬼不能上岸,翻江屍是可以上岸的,而且,翻江屍還能找替死鬼。
傳說中,有個書生過江,就遇上了一個人,說要跟他同路,一起住店的時候,店老闆就跟書生說,你小心你身邊的那個客,怕不是人。書生不信,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不是人了?
店老闆說你這樣吧,我給你一把傘,他要是帶你上他們家,你把傘頂在門口就知道了。
書生隨口答應了,而那個人繼續跟他同路,就真的邀請他到家裡去,到了他家門口,書生猛地想起來了店老闆說的話,就開玩笑一樣的把傘頂開了,這一頂,那人的聲音忽然沒了,他從傘下探出頭來一看,好麼,他的傘頂在一個大紅棺材口上——這個大紅棺材,是豎著放的。
當地死於非命的人在死後並不下葬,選一背陰的地方,將棺材暫時立在那裡,外面用磚等東西封住.叫“秋季棚”,裡面的這個東西,就叫做“翻江屍”。
這種翻江屍怨氣極大,但是也不多見,這麼說,這裡的水流神沒有了城隍管,就全都成了翻江屍了,所以地府來了陰差,一個魂都勾不到?
不對勁兒啊,這裡面肯定還有什麼內情,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還得過去看看才行。
不過現在天已經黑了,又是狂風暴雨,說出大天來也沒人跟我們下水,於是我們打算就在這裡住一晚上,明天再說。
那幾個大漢對我們倒是挺眾星捧月的,大金花十分享受,倒是領著我們進房間的服務員不屑的嘀咕了一句:“最近吃陰陽飯的怎麼這麼多。”
一聽這話,我就有點好奇,問那個服務員:“最近來了很多看事兒的?”
那服務員滿臉粉刺,興趣缺缺的點了點頭,掏出鑰匙給我們開了房門:“前幾天來了個瞎子,還有個老頭子,一張嘴就是什麼艮位,鬼門穿宅線的,不是你們這種神棍是什麼。”
難道……這裡還來了其他同行,為了鹿活草來的?
真沒想到,這事兒竟然還有競爭對手,那就更應該把事情快點調查清楚了,鹿活草落在了其他人手上可就壞了菜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就問那幾個人都是什麼模樣,帶沒帶什麼東西?
那服務員可能對我們這一行偏見很深,冷冷的就說了一句不知道,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