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請他說人話。
他冷笑了一聲,也像是在笑我,也像是在笑自己:那我就從頭說起,你先看看,我這為什麼會成了孤家寡人?
那還用說,你特麼多行不義必自斃唄。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奪權失敗的都是這樣,楚霸王李自成都沒說啥,你這算個屁。
眼瞅著樹倒猢猻散,你都淪落的就剩下一個女人了,其他的造反天師知道跟著你也沒什麼希望,當然不可能彩鳳隨鴉。
誰不是為了功名利祿活著,橫不能給你打免費工吧?大清早亡了,哪兒還那麼多忠心護主的。
綜上所述,你成為孤家寡人很正常。
我這麼想著,不知不覺就冷哼了一聲,左一行也聽見了,卻並不計較,而是接著說道:你以為,是我失勢,那些天師們勢利眼,才各自奔天涯了,是不是?
廢話。
但我告訴你,不是這麼回事。左一行說道:你不是天師府長大的,不知道天師府的人對自己的地位有多珍惜,不知道他們有多鄙夷道門,有多怕自己捨棄了祖宗留下的血統門第,掉到了道門裡做野狐禪。
這不就是古代貴族和庶民的區別嗎?說天師府是承襲千年傳統,這不是把封建門閥價值觀也繼承下來了嘛。
我雖然不是天師府的人,但也沒白在天師府混了這麼長時間,對這些也是一清二楚的——畢竟我自己是道門來的,就沒少受白眼。
左一行接著說道:而天師府萬事忠字當頭,一事不忠,百事不用,那些天師既然選擇跟了我,那這件事情失敗之後,在天師府是絕對不可能再有容身之地的。他們自己,乃至於他們的家族,都會被上頭排擠,失勢,這對天師府的人來說,是最難以忍受的。
這倒是——他們把門面看的大過天,擁護換主家,等於拿一個家族來賭。
就衝著這一點,他們不可能重新效忠鍾家——已經在鍾家眼裡失信,是無可挽回的,而且他們都是精英,只會更讓鍾家提防猜疑,甚至會除之以絕後患,只不過現在是用人之際,鍾家未必會立即下手,但一定會秋後算賬。
我聽得腦瓜皮涼——這當慣了領導的,分析起上層局勢來,頭頭是道,確實不一樣。
所以,他們倒不是出於忠心,而是出於別無選擇,按理說,一定會想方設法重新回到我這裡,因為他們知道,得罪了舊主家,一切都完了,但凡想重新給家族榮耀,只可能繼續跟隨新主家,重新把局面贏回來。
我還想起來了,那天左一行一輸,鬧的一片大亂,那些跟著左一行鬧事兒的天師表面上痛哭流涕說後悔,其實鳳凰牌樓一來鬧,他們一個個趁機就溜走了,可見左一行這一分析,全對他們心裡的路子。
大金花都聽愣了,喃喃的說道:當家的,這瞎子還真不愧是個做大事兒的,分析的頭頭是道啊。
我尋思著也確實如此,那些造反的精英天師肯定不想上道門去流浪,按著左一行的意思,他們確實應該是來找左一行,然後伺機來個東山再起。
我有點明白左一行的意思了:那他們沒來投奔你,上哪兒去了?
真要是這樣,他們要麼是死了,要麼,是他們有了新的主子了。
可他們還能找誰呢?
左一行答道:我也想知道,當時我等他們來找我,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就知道出了岔子,所以想方設法去查,就現,那些天師們,全被人接走了,而他們竟然也留在那裡,給接他們的人效力。
還真是這樣。
左一行說到了這裡,不自覺就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我立馬就看出來了——恐怕他眼睛上的傷,不是我弄的,而是去查那件事情的時候,被弄傷的。
能把帶著那個女人的左一行弄傷,那得是個什麼水平?
而左一行繼續說道:所以,這件事情,早就被人算好了——對方就是想讓我左家跟鍾家打個兩敗俱傷,天師府局勢動盪,自己到時候再坐收漁翁之利,我一時
他似乎想起來了什麼痛苦的回憶,嗓子裡梗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我一時糊塗,上了當,而你,你以為你立了大功,挽救了鍾家的主家地位,其實,你也只不過是被別人利用的一個棋子罷了。
這事兒不就是袁青城讓你乾的嗎?
我忍不住說道一句:上當,你自己也是作,沒事兒為啥非要爭當主家,沒聽說過欲帶皇冠,必承其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