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孩兒歪著頭苦思冥想,最後失敗了,搖搖頭,跟我說: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好,有些事情,忘了比記得好。
我站起身子來,天亮了,正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這會兒,羅明終於反應過來了,抱著他爺爺大聲哭了起來:爺爺,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這話很含糊,但是羅老爺子聽得懂。
羅明知道他不會有事,知道他不會叛逃,知道他還能回來。
羅曉梅不管看見什麼感人的畫面,國際慣例要跟著紅眼圈子。
長手則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靠在了窗戶根下,睡著了。
大金花吃不上雞,怨念的囉嗦幾句,回到了我手腕子上打盹。
我卻忽然很想念我爺爺。
是啊,我悲慘的身世,是我爺爺一手造成的,我很應該恨他,可我恨不起來,我記得他揍過我,可還記得,他讓我走,讓我活著。
畢竟,血濃於水。
我看著朝霞,盤算著,瓜賣完了沒有,今年雨水大,是個什麼收成?
有點想回老家看一眼——瓜棚子很長時間沒修了,別塌了吧。
把剩下那幾個卡在夾縫裡的先生找出來,放羊似得將這一串人給領下了樓去,這會兒時間還早,那些維權業主大部分在打盹,就留下了一個老頭兒看更,可看更的不甘寂寞,也半睡半醒打著鼾。
我們這一串腳步聲嘩啦啦的走下來,看更的老頭兒被驚到了,騰的一下就從地上站起來了,直眉瞪眼的盯著我們:別以為我睡著了,我什麼事兒都一清二楚二虎?
看更的見到了作死小分隊的一員,使勁兒揉了揉眼睛,讓人簡直害怕他要把眼珠子給揉出來,緊接著又掐了自己一把:我不會是做夢吧?
剛還說自己沒睡著呢!
那個被他稱為二虎的孩子一臉懵逼:爺爺,你在這幹什麼?我奶呢?我想吃雞蛋果子。
那老頭兒一把抱住了二虎,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其他業主聽見了這個動靜也都醒了,其中幾個人看到了這幾個人,如遭雷劈,衝上來就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好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們算是把使命全完成了。
不過,還有個事兒我沒弄明白。
一開始我們為了確定羅老爺子的生死,在大廈底下招魂的時候,來了一個六指的腳印子,是誰的?
我就問作死小分隊和那來農民工,他們之中是不是有誰長著六指。
可他們聽了這個問題,一個比一個迷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搖頭。
那可就怪了,那腳印子,到底是誰踢蹬出來的?
總不能是附近哪個孤魂野鬼,看見又是香,又是糧的,過來蹭吃的了吧?
可沒成想,倒是羅老爺子一愣,抓住了我,就問:六指,你為什麼問六指?
羅明就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羅老爺子的臉色一下就變了,轉臉看著羅明,問那個腳印子多大,六指的是左腳還是右腳。
羅明就把大小和具體情況說了,羅老爺子腳底下一個踉蹌,倒是好險沒坐在地上:這怎麼可能
沒成想,羅老爺子能對六指腳印這麼大反應,我就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羅老爺子了半天呆,才緩過來,說道:我爺爺倒是個六指,腳也這麼大。
難怪我頓時就反應過來了,我有陰陽痣,是看得見任何孤魂野鬼的,除非,那個靈體實在太衰弱了,到了快消失的時候,我才看不見。
石灰粉上的痕跡,不也是非常的輕嘛?
原來是太太爺爺顯靈了?羅明眨巴了眨巴眼睛:他也是怕自己的孫子真的出事,才特地過來通知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