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就來了精神,碰了小胖子一下,意思是讓他打起精神來。
小胖子會意,梗著脖子做出了無所畏懼的樣子,其實小胖手都一個勁兒的打顫。
唐老正按著我們說的,屏息凝神的平躺著,毫無畏懼,沒睡著之前,甚至還百無聊賴的,用手指頭在床邊的硬木頭上,敲出了一個江南民歌的調子來,讓我忍不住想起來了刮骨療傷的時候,談笑風生下棋的關雲長來。
唐老像是一個真英雄,我看他這麼做,不一定是因為怕死,更有可能是他想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
這麼尋思著,身後那個聲音是越逼越近了。
我們三個的頭上都抹了陰泥,現在那個“小孩兒”應該是看不到我們。
而隨著那個聲音越來越近,我忽然就聞到了一股子泥土的氣息。
就好像是夏天剛下完雨,或者是紅薯花生剛從地裡被翻出來一樣,是一種特別新鮮的泥土氣。
這小孩兒,還真是土裡鑽出來的?
我也好奇,就想看看那個小孩兒到底是什麼模樣,可回頭一瞅,腦瓜皮頓時就給炸了,球,一個矮小的身影,正一動不動站在了我背後——似乎早就看到我了。
我頓時想起來了,白天的時候,唐老還說了,這個小孩兒——就在牆角後面,看著我們笑!
人最怕的,就是未知,我的冷汗一股腦的就從腦門上往下流了下來——我們腦袋上明明抹了陰泥,,他咋能看到我們的?
還是……我反應過來,他並沒有發現我們,只是猜出來了我們今天會有所行動,所以現如今,是在盲人摸象一樣的試探著我們?
他想著摸,我們也扛不住他這麼個摸法啊!陰泥又不能讓我們的身體也跟著消失!
小胖子一直沒敢抬頭看,就算出於人本能的第六感,他也覺出來了,身後一定來了東西,身上止不住的一個勁兒顫。
而這個時候,不幸之中的萬幸,那個黑乎乎的身影似乎並沒有摸到了我,只聽“沙沙”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接著往床頭摸過去了。
接著,唐老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但是眼睛沒睜開,像是在說夢話,說你站在那裡幹什麼?
小孩兒一動不動,也不吭聲。
我估摸著,他是想把唐老給拉走的,但他忌憚唐老身上的退鬼令。
也差不離了,我拉了小胖子一把,示意小胖子把東西準備好——墨斗線。
墨斗線是木匠用來測量的東西,跟尺子一樣,都是代表“正”的東西,邪不勝正,拿著這個去纏邪物,一纏一個準。
先把這貨給抓住再說。
小胖子估摸著也是初出茅廬,之前沒有過跟邪物打交道的經驗,手一個勁兒的哆嗦,但為了能把那個邪物給套上,也咬緊了牙關,我們倆跟給人抖跳繩似得,一左一右站在了神荼鬱壘位上,就把那個線奔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給兜過去了。
那個小孩兒好像是有所察覺,猛地就回過了頭,但是他察覺的速度,也沒有墨斗線彈過來的速度快,一下就給纏上了。
我心裡一喜,這下能把這貨兜住,就能問出來了。
可沒成想,這個動靜一下就把小宋給吵醒了。
小宋迷迷瞪瞪的一睜眼,發現我們已經把那個小東西給拴上了,一個咕嚕就爬起來了,死死的盯著那個小孩兒,在一旁開始瞎指揮:“小胖子你用點勁兒,腎虛啊你!還有你,那個道門的,給我賣點力氣,往死裡纏他,別怕墨斗線斷了!”
小胖子本來就很緊張,墨斗線又滑溜丟的,被小宋這麼一催,小胖子也著急,就把線往裡收,這一收不要緊,竟然給滑手了,我自己這邊還用著勁兒,小胖子那邊一鬆,我這邊失去了平衡,當時就被帶了一個跟頭,趴在了糯米粉上。
那小孩兒也不傻,墨斗線這麼一鬆,身形如電,奔著外面就要跑。
小胖子見狀,立馬就要把墨斗線給收回去,其實也還算是來得及,因為墨斗線只要纏住了這個小孩兒的腳,一樣管用。
我的手則一直沒鬆開,只要小胖子接上趟,也是沒問題的。
可誰知道小宋自己就撲了上來,一把搶過了小胖子那邊的墨斗線,罵道:“這麼點事情都做不好,你一輩子也別想升成玄階了!”
說著,自己就要去拉墨斗線。
其實從小宋搶墨斗線的時候,我心裡就沉下來了——那個瞬間,電光石火,被小宋這麼一耽誤,那個小孩兒又不傻,不給自己爭取時間逃走,還特麼等著你來套他?
果然,手裡的墨斗線一鬆,那個小孩兒的聲音往前一躍,跳出了墨斗線,小小的身影融入到了月色之中,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