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叫桂珍的姑娘,她是村裡碩果僅存的姑娘了,爹媽兄弟都出去打工,準備賺錢給兄弟娶媳婦用,她就在家裡伺候癱瘓的奶奶,按說是最需要我們的。
桂珍雖然是村裡的姑娘,長得倒是村裡少有的白淨,脖子上吊著黑油油一根大辮子,未語臉先紅,老是羞怯怯的,很像是村口的丁香,是個挺小家碧玉的長相。
一聽我們能去她們家“下榻”,她頓時也高興的什麼似得,連聲阿哥阿哥的叫著,手腳也特別利索,一下就把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的。領著我們進去,還給我們一人衝了一杯麥乳精喝——這還是城裡親戚看望她奶奶送來的,她奶奶平時也捨不得喝,又怕老鼠咬了,天天跟掛晴天娃娃似得掛在半空中,好像一個個燈泡。
她把麥乳精送過來,小心翼翼就讓我們別嫌髒,說村裡雖然沒有洗潔精,可她在井水邊涮了好幾遍了。
小胖子瞅著桂珍這個樣子,顯然有點挺同情的,就說妹子別多想,哥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東西稀罕的很,城裡都喝不到。
一聽這個,桂珍才羞怯的笑了,又忙著給了我們一兜桑葚,說知道胖哥喜歡吃,她從家裡樹上摘下來的,這下小胖子知道自己偷桑葚的事情東窗事發,鬧了個大紅臉,桑葚都吃不香了,而且一笑就是個黑舌頭,別提多可笑了。
我們喝著麥乳精,我一尋思,順口就跟桂珍打聽,村裡出了這事兒,那些姑娘媳婦們都不見了,你天天跟她們在一起,有什麼線索沒有?
桂珍一聽這個,臉色就不好看,有些難過的搖了搖頭,說要是有早就告訴給阿哥了,她們都被抓走了,就我沒事兒,我也覺得自己心裡怪對不住她們的。
這話正是我想問她的,別人都丟了,就她沒丟,保不齊,就是因為她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
一看桂珍這個相貌,挺普通的長相,倒是沒什麼出奇的,而且官祿宮有橫紋截過,膽子應該挺小的。不像是邪物避而不見的那一種,而且還微微塌陷,日子過得應該挺勞苦的。
從夫妻宮看,跟高原紅差不多,算是挺疼男人的那一種,將來應該還挺琴瑟和鳴的。就是鼻子窄小肉薄,主將來的男人長相必定不行,估摸算是個彩鳳隨鴉的下嫁。
看到了這裡,我就問她有物件了沒有?
桂珍鬧了個大紅臉,搖搖頭說還沒有——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出了幹活,就是在家伺候奶奶,根本也遇不上什麼合適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偷著看我,小心翼翼的問我有物件了沒有。
這麼問,她似乎還挺緊張的,兩隻手不由自主一個勁兒的攪動衣角。
我一下就想起海棠姐來了——小時候那個滾下山坡的時候,把我腦袋護在懷裡的海棠姐。
於是我就搖搖頭,花娘說的對,她回不來了。
桂珍倒是挺高興的,對待我們更殷勤了,還給我們拿了很新的被子——本來是她提前做好,給自己做嫁妝的,上面是百合花和鴛鴦,這兩種互不搭配的東西,意思是百年好合,比翼雙飛。
小胖子察言觀色,嘿嘿直笑,有點羨慕的低聲說,長成你這樣真好,但凡遇上姑娘,上哪兒都佔便宜。
問了一氣,也沒覺得桂珍哪裡跟別人不一樣,我們也就去睡覺了。
她們家是火炕土坯房,廂房裡還放著棺材啥的——看著可怕,其實是因為留守老人的孩子都不在身邊,所以一般提前都把壽材給預備好了,真出了什麼事兒也免得抓瞎。
看著破爛的可以,地上有老鼠爬來爬去,牆上有壁虎鑽來鑽去,點燈還來蚊子蛾子大蒼蠅,其實土坯房冬暖夏涼,我住著還是挺舒服的。
小胖子住不慣,又怕老鼠,勉為其難的才睡在了我裡面——也就是靠窗的那一側。
我還是第一次跟小胖子睡,平時跟長手睡,他大氣不出,宛如一個死人,可小胖子就接地氣多了,呼嚕是震天響,感覺能幫著穆桂英當戰鼓,去破天門陣,搞得我總也是睡不著。
正翻來覆去呢,忽然小胖子不打呼嚕了,我立馬抓住了機會,就想讓自己趁機睡覺,可沒成想,小胖子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顫聲說道:“老鐵,老鐵,你醒醒。”
我一愣,說你咋了?
小胖子看我醒了,抓著我的手更緊了,壓低了聲音,說:“你覺出來沒有,有人趴在窗戶上,瞅咱們呢!”
我一聽,立馬來了精神,翻身就起來了。
可趴在了窗戶上一看,外面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
我就問小胖子,人在哪兒呢?
小胖子本來嚇得直哆嗦,一聽我還問他,倒是也愣了,也翻身起來了,仗著我在身邊,就伸著脖子往外看,這一看不要緊,也“咦”了一聲,忙說道:“我剛才看的清清楚楚,就在外面啊!”
我就問他:“是個什麼人?”
小胖子眨巴了眨巴眼睛,說:“這就說不好,太黑了。”
我一尋思,好哇,這個鬧邪的看來是要往槍口上撞,於是我讓小胖子在屋裡保護桂珍,我背上三五斬邪就出去了。
桂珍家房子雖然不大,可是院子不小,又長又平整,村裡人秋後曬糧食,都願意整個大院子。
山裡空氣很好,月光照下來也特別的亮,放眼一看,院子裡空蕩蕩的,也確實沒有什麼人影,能躲人的地方也不多——就一個破碌碡還一個大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