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命眼裡是薄涼的笑意,聽到她的聲音,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然後把她扶好,收回手。
蘇婉兒好似是看不見沈命眼底裡的漠然,她抬手從包包裡拿出來檔案,獻寶似的遞給沈命:“表哥,你看。我的檔案!”
沈命的眸光清冷的動了動,抬手接過來。
走廊裡略顯清冷的的燈光下,沈命拿著手裡的檔案去看,蘇婉兒痴迷的看著沈命的模樣,突然脊背一軟,低頭抱住沈命的腰:“表哥,這是最後一單合同了,對不對?”
沈命點頭:“嗯。”
“表哥,馬上就要開始了,對不對?”
蘇婉兒緊了緊他的腰,貼近了,聽他的心跳,忍不住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聲音卻有些發顫:“那。表哥答應我的事情,還作數麼?”
沈命捏著檔案的手微微收緊。
蘇婉兒不敢抬頭去看沈命的臉色,只是拼命抱著沈命的腰:“表哥,你答應過我的,雖然我沒能嫁給沈睿,但是沈睿為了補償我,什麼條件都隨便我提,只要,只要我能——”
“作數。”沈命一貫溫潤的聲音淡淡地落下:“只要事情完成的順利,就作數。”
蘇婉兒臉上都泛起了潮紅,忍不住踮起腳尖,在沈命的臉上落下一吻。
沈命神色平淡,從始至終都是這樣。
而在走廊的拐角處,兩個人都沒有察覺到的地方,孟償臉色慘白。
額頭帶汗的在黑暗的拐角處靜靜的聽著。
夜色垂下去,天空裹夾著冷意,蘇婉兒被沈命送回來,用鑰匙開門的時候還是一臉的笑意,就算她刻意壓下嘴角,都壓不下眉眼中雀躍的欣喜。
剛進門隨手帶上門,結果已轉過頭,蘇婉兒臉上的笑意就僵下來,她正看到蘇父臉色淡漠,兩鬢斑白坐在沙發上抽菸的樣子,蘇父很少抽菸,更很少在家裡抽,而此刻,在蘇父眼前的菸灰缸裡,已經堆了一小片的菸蒂了。
蘇婉兒下意識的心虛,向前走了兩步,叫了一聲:“父親,我回來了。”
蘇父沒有抬起頭,只是將菸蒂點在菸灰缸裡,揉碎,然後吐了一口煙霧繚繞,才抬眸看向蘇婉兒,說了一聲:“坐。”
蘇婉兒覺得有點不好,心跳的有點兇,跑過來乖乖地坐下了。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了?”
蘇父問。
“去辦了一個宴會,清了一些人。”
蘇父又問了什麼話,蘇婉兒對答如流,蘇父神色很平淡,不管蘇婉兒嘴裡說出來什麼話,他好像都是那樣一副平淡的樣子,或者什麼都不說話,過了好久,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好。”
蘇婉兒心裡一鬆,剛想起身,就聽見蘇父淡淡地落下一句:“你辦的這些事兒,還有誰知道?”
蘇婉兒笑得有些虛,短暫的震驚過後,越發笑得明媚:“爸,您說什麼呢?”
蘇父沒說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越發陰沉下來,過了好一會兒,蘇婉兒似乎堅持不住了,蘇父垂眸盯著那些菸蒂,涼涼的落下一句:“你辦的那些事情。瞞得了別人,還能瞞得了我?你組的這個局,拉的都是什麼人,難道以為我不清楚?”
蘇婉兒垂眸,不說話了。
蘇父的神色有些發涼,抬頭盯著自己女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明不明白他是什麼人?你就一定要等到你自己也被他作踐的半死不活,你才知道錯嗎?你就一定要把整個蘇家都跟著毀了才甘心!你難道不知道你當年被他——”
“夠了!”
蘇婉兒突然大吼一聲,一下子站起來,眼眶裡都含了淚:“你每次都這麼說,都說是他的錯,他有什麼錯?我就是願意我就是願意我就是願意!當年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願!你憑什麼指責他?你怎麼不捫心自問,當初沈命的媽媽是怎麼死的?他媽媽被你們逼死的時候,你們就不知道是自己的錯嗎!”
“啪!”
一個兇狠的耳光,在蘇婉兒的臉上炸開,蘇婉兒整個人一下子被打得跌倒在地上。
額頭撞在旁邊的櫃子上,撞得一片青腫,櫃子上的東西噼裡啪啦掉了一地,蘇婉兒磕的眼淚都泛起花兒來了。
蘇父這輩子都沒跟蘇婉兒動過手,就算是當初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蘇父都未曾對蘇婉兒多兇,只是理智的處理好問題,然後安撫蘇婉兒的心情,在蘇父眼裡,處理好問題,遠遠比無意義的發火來的重要。
但是此刻,一輩子有涵養的蘇父被氣得渾身發抖,勉強剋制住自己的手,很不得再給她一個耳光,可偏生蘇婉兒不躲不避,甚至站起身來,昂著臉站在他面前,蘇父高舉的手顫了半天,最終又顫抖著收回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嘆息了一聲:“回去吧,回去吧。”
蘇婉兒眼角還有淚花兒,咬著牙往回跑,只是在關上房間門的時候,最後一眼看向父親。
沙發上,靜靜坐著的男人好似一瞬間老了好多,一貫堅挺的背影都佝僂著,艱難蜷縮著,佈滿褶皺的手探過去,點了一個打火機。
在黑暗中點燃。
蘇婉兒心一酸,卻已經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