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應該是痴長安妹妹幾個月份,所以你以後怕是要改口的。”秦寵兒名字取得柔弱,卻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主,立刻反唇相譏:“至於那琳琅閣的破落戶,給我提鞋都不配,我若是同她計較,倒是失了我的身份。”
秦寵兒一竿子打倒了安若兮和林諾雅二人,若非素來囂張狂妄習慣了,便是有所依仗。尤其是眾目睽睽之下,令老夫人也一時下不來臺面,看來並不是周全細緻的人物。
老夫人又頭大地捂了頭,今日明明是大喜之日,提前萬千思慮籌備,到頭來依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連三地在眾賓客面前失了顏面。適才在大門口,若非自己急智,裝作暈眩,給了兩人臺階下轎,怕是此時還在僵持不下呢。
這安若兮倒是個懂事乖巧的孩子,秦寵兒怎麼就這樣莽撞,不識大體?
林諾雅有心駁斥那秦寵兒恬不知恥,給她三分顏色,正欲發作,卻被一旁的百里九不動聲色地將手捉過去,緊緊地攥在手心裡,懲戒性地捏了一把。
諾雅就不再掙扎,乖順下來,卻有意賭氣往百里九跟前湊了湊,軟聲嬌嗔:“九爺,小些氣力!您握痛奴家的手了。”
聲音不大,近前的秦寵兒卻能聽個分明,氣得冷哼一聲,帶著火氣。
媒婆是個見多識廣的場面人,左右掃看百里九與老夫人臉色,察言觀色,又打聽得百里九是個紈絝不堪的性子,老夫人一向是管教不得的,所以就彎了眉眼,臉上綻開一朵花。
“少將軍言之有理,拜堂乃是添喜添福之亊,何必拘泥一格?喜慶滿堂福,方能人丁旺,和和美美,滿室吉祥。”
她舌燦蓮花,咋呼得熱鬧,唱禮官插科打諢地應和,氣氛也就逐漸熱絡起來。
老夫人縱然面沉似水,但是在府裡眾多賀喜賓客跟前,發作不得,唯恐百里九混勁兒上來,又興出什麼么蛾子,丟人現眼,索性不再計較,氣哼哼地扭過臉去,同別人說話。
管事慌忙命人一路飛奔取了嶄新的手牽過來,媒人遞交到百里九和林諾雅手中,唾沫橫飛,滔滔不絕地念唱著喜歌,眉飛色舞。
“手拿花紅丈二長,恭喜將軍娶新娘,鸞鳳和鳴添福壽,夫妻和睦百年長。”
這樣別開生面的拜堂場面,大傢俱都聞所未聞,今日也算開了眼界,低聲竊笑,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媒婆精明,害怕三個新娘子再爭前後,索性就全部並列站到百里九身後,隔開一臂之距,招呼著門外喜樂手趕緊鼓足了勁頭喧鬧起來。
唱禮官也怕再生枝節,鳴鑼開場,揚聲吆喝,示意拜堂開始。
眾人也就掀過這一篇,轉而對三個新娘子評頭論足。
侍郎千金安若兮身材豐胰,圓潤,嬌軟,露在袖口外的一雙纖纖玉指猶如剔透的羊脂玉,看起來富貴之氣十足,知書識禮,旺夫旺子之相。
尚書千金秦寵兒則是小家碧玉的玲瓏有致,身材緊繃,結實,處處透著韌勁兒,有女中豪傑的氣概韻味。
蜻蜓點水一般敷衍拜堂的林諾雅,大抵是因為偏見在先,使人感覺骨子裡是弱柳扶風的嬌弱,站在那裡,娉娉婷婷,好像一陣風吹過來,就可以乘風而去一般。
眾人評論幾句,就有人偷偷下了論斷:這侍妾一看那走路的架勢,舉手投足,就滿是狐媚的味道,坊間流言絕非空穴來風。
唱禮官扯高了嗓門,拖著尾音,蓋過這些聒噪的婦人,高唱贊禮,三拜禮成,送入洞房。
洞房都設在後院,轉過喜堂影壁,沿著花木扶疏的花廊,向著後院迤邐向前,行不多遠也就是了。
百里九不耐地丟了手裡手牽,不管不顧地昂首闊步。
三位新娘子目不能視,只能低頭看著自己的繡鞋尖,蓮步慢移,被拋下十來步遠近,雖然心思各異,卻是同樣有些擂鼓一樣忐忑,不知道這百里九會是去誰的洞房呢?
秦寵兒搶先,走得最急,唯恐落了後。安若兮卻是故意放慢了腳步,與心不在焉的林諾雅一步之差。
“聽聞諾雅妹妹身子不適,可是要緊?”安若兮低聲問道。
走在前面的秦寵兒立刻放慢腳步,支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