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哲等了半晌,有些急功,因此交手以後,就步步緊逼,絲毫不給百里九喘息的機會,拳風幾乎將他面門處籠罩了起來。
百里九卻是一改之前的打發,也不硬碰,猶如一尾游魚一般,在呼哲身邊左右遊躥。看不清怎樣步法,有時好像足下生釘的不倒翁,身子前俯後仰,或左躲右閃,都可以瞬間到達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而後猛然彈起;有的時候就好像足底抹油,瞬間就滑至呼哲身後或身側拳頭難以抵擋的位置,出手如電,卻不攻要害部位,而是腋下,肚臍,襠部等隱晦之地。
這樣的打法看似有點市井無賴下三濫的招數,只有呼哲自己暗暗心驚,因為這幾處正是硬家功夫散氣之處,要害之門!自己功夫全憑一口氣,若是這口氣散了,一時之間難以聚集,自己賴以得意的屏障也就沒有了。
奈何百里九步法委實詭異,變化莫測,呼哲哪能奈何?
場中有幾家練家子已經看出了門道,見百里九突然猶如神助,就滿腹疑惑地向著諾雅這裡望過來。誰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嬌嬌弱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然能夠三言兩語就點撥了百里九,扭轉了整個戰局!
林諾雅自顧看得津津有味,不時鼓掌叫好,興奮地摩拳擦掌,完全就是一副嬌憨的小女兒情態。
百里九聽諾雅一旁聒噪得難受,忍不住出聲抗議道:“你就不能穩重淡定一些,我百里家的顏面全都讓你丟盡了!”
林諾雅被當眾數落,一點也不惱,不甘示弱還擊回去:“打發個放羊娃你還要用這麼長時間,我大楚的顏面也讓你丟盡了。不看就不看,我回去吃飯去!”
百里九被她小覷,見她果真扭身要走,趕緊出聲喊道:“等等我一起!”
一個淬不及防的後仰,好似摔倒一般,身子貼著地面滑過去,直接轉到呼哲身後,然後一躍而起,兩手同時發力,偷襲他的腋下。
他的動作迅如閃電,呼哲再轉身已經是來不及,兩隻胳膊還保持著向前出擊的姿勢,已經是瞬間被洩了氣。
機不可失,百里九收回兩手,指化為掌,重重地擊在呼哲後背之上。這次呼哲可沒有那樣幸運,直接一個前撲,踉蹌向前,差點摔個狗啃泥。
比試到了這裡,看起來好像不怎樣明顯地分勝負,但是呼哲自己心知肚明,百里九已經掌握了他的軟肋,就算是糾纏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因此衝著百里九抱拳磊落道:“百里府果真是藏龍臥虎,呼某佩服,心服口服。”說完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林諾雅。
百里九絲毫大言不慚,拍拍呼哲的肩膀道:“呼哲賢王不必垂頭喪氣,畢竟像我這樣武功蓋世的英雄少年,其實我大楚也沒有多少個。”
他這樣的安慰話,還不如不說,呼哲想起一開始百里九就曾經說過,他是大楚出了名的不成器,這結果豈不是個赤、裸裸的諷刺?
因此衝著林諾雅遙遙拱手:“尊夫人惠質玲瓏,武學高深,更令呼某刮目相看。”
百里九也不否定,玩笑著打哈哈:“我向來都是她的手下敗將,否則為何這般懼內?”
他說話原本吊兒郎當,水分就多,圍觀賓客也都一笑而過,但是狂傲的呼哲對林諾雅這樣謙遜,眾人就咂摸出不一樣的味道來,議論紛紛。
太子與三皇子趁機落井下石,說話有些尖酸。
呼哲看兩人膩歪,哪裡還有心情留下來與他們同席吃酒?向著老將軍拱手道別:“百里府英雄出少年,呼某心服口服,只是一路馬不停蹄,舟車勞頓,有些乏了,就先回驛站去了。”
老將軍趕緊招呼手下幾名副將小心護送他回驛站,好生安頓,百里九也自然有安排,對於他在大楚的安危絲毫不敢輕視。
呼哲一走,眾賓客群情振奮,高聲歡呼簇擁著百里九重新回到待客廳把盞吃酒,一時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三皇子與太子適才多少落了臉面,雖然被百里九成功扳回一局,但也無顏久待,藉口有事離開了。
老將軍的確年歲大,又是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來,幾杯酒下肚,精神又鬆懈下來,身子就有些乏了。眼見席間不少賓客酒足飯飽,已經開始紛紛散場,只剩下一幫粗人在吆五喝六地吃酒,就同眾人道了乏,與老夫人先行回後院歇息。
諾雅見老將軍與老夫人席間只顧應酬,並未吃多少菜,就轉身去了廚房,吩咐煮了兩碗熱燙的陽春麵,加幾碟小醬菜,差使下人給送過去。
不過片刻功夫,下人回來,稟報諾雅:“老爺說林姨娘若是現在有空閒的話,就去一趟海棠灣,他有幾句話要問。”
諾雅以為是秦寵兒一事,老將軍要親自過問,自然不敢耽擱,唯恐被秦寵兒萬一惡人先告狀,自己豈不被動?左右也只剩了一點清點壽禮和收尾的瑣碎活計,都是提前安排了專門有人負責的。
她急匆匆去了海棠灣,不用婆子稟報,徑直就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