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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消失的‘汙穢

魏準今年29歲,是這個村莊的黨支部主任,他是去年剛到的田家溝,任命到這裡時,還不大情願,都說窮山惡水、窮鄉僻壤的,田家溝算是佔盡了。可也沒辦法,官場的飯碗本來就難端,還是親戚介紹的,自然也是硬著頭皮來。他混的一般,田家溝民風很壓抑,不是淳樸,這兒的人把臉面和鄉風看的比天還大,還很排斥外姓人,魏準這個大學生自然很難被人掏心挖肺的說貼己話,少有朋友。

這天晚上,他因為來羅四平家收電費,讓人給留住了,羅四平是入贅到田家溝的,也是個外鄉人,聽說還是鎮上來的,可因為家裡兄弟六個,窮的叮噹響,只能給比自己條件稍微過的去的人家當女婿,也沒少受氣。兩個大老爺們聚在一起喝酒,都有說不出的鬱悶勁兒,這話自然也能說的半開。

“來來來,我給你倒上。”羅四平剛說完半車的話,眼睛紅紅的,鼻涕也流了半拉:“都說這外來的女婿不好當,還真是。”

“你以為我就好混了啊,這兒的人都拿我當外人,說話辦事什麼的都提防著我,不少人在背後說我閒話呢。”

羅四平點點頭:“是咧,我聽了一耳朵,說你和田慶國的閨女‘打’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魏準點頭,說是。

“那還算啥閒話,這郎才女貌的,田秀珍可是個好女人,小你三歲,正合適吶。她爸也好說話,慶國叔這人我曉得,實在、也厚道。碰上你這個當官的,那她爸媽還不上杆子求著你咧。要我說啊,別費太多的事,直接睡了再說,肚子大了一切就都好辦了。”

都是男人,這麼說話魏準也不避諱,碰了杯子喝了酒,臉上紅呼呼的,心裡也熱乎乎的。一想到秀鎮那張圓圓的娃娃臉,他就自個兒偷著樂了。

二人喝的正起勁呢,門板被人噗咚一聲給開了,嚇了一大跳。

什麼毛病,大半夜的,咋咋呼呼。

來人是田兆富,他一腦門子的汗,臉色鐵青。

羅四平和田兆富是平輩兒,說話也放縱:“兆富哥,你弄啥咧,這急頭白臉的,鬼攆了嗖。”

田兆富看到了魏準,一副認準了他的表情,拉著魏準起身:“你在就好,趕緊跟我走。”

魏準還不清楚狀況:“兆富,出什麼事了?”

“先走——我路上跟你說!”

這距離田兆富的家也有一千多米的路,能急到路上再說……可千萬別是大事啊。

這一段路上,田兆富倒是把情況說了,可他說的太快,魏準壓根兒就沒聽清楚,就知道什麼墳地啊、孩子重病啊什麼的。不清楚也不要緊了,轉眼就到了田兆富的家,兆富女人一個人坐在門廊上,還有她的兒子小偉,就一盞燈,照著這對看似魂不守舍的母子。

屋內傳來一陣陣嘔吐的動靜,聽的出來,是男孩兒發出的聲音,比女人懷娃娃吐的還厲害,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嘔吐。

推開房門,魏準不禁打了個哆嗦,還好,酒勁能讓人站穩。虎子趴在床邊,拼命的嘔吐,床邊擱著個巨大的紅色塑膠盆,裡面全是黑乎乎、黏糊糊的東西,像泥土,也像是糞便,其味臭不可擋。

“虎子怎麼了?”魏準強忍住這股味道,靠近時卻還忍不住用手遮蓋了鼻子:“這麼吐了這麼多東西,他得了什麼病?吃壞什麼了?”

“什麼也沒吃。”虎子媽抑制不住的淚水往下掉,拍打兒子的後背,一邊嗚咽,一邊嗅著鼻涕:“之前還好好兒的,大晚上出去見鬼了,回來就這樣了……”

“你個老孃們兒,說什麼你!!”在一旁楞了半天的田兆旺突然厲聲。

被男人這麼一喝,母親更忍不住了:“你兇!你兇!——你就知道兇!!——當年那事你也有攙和,不是你這報應怎麼到了咱娃的身上,你個當爹的,心裡沒點數嗖!”

田兆旺上來就給了老婆一巴掌:“臭婆娘!我讓你說!”

還是兆富通事理,攔住了兄弟:“你像個當爹的嗎?娃都這樣了,你還就知道吵吵,有這功夫還不去請醫生。”

魏準問道:“當年……什麼事啊?”

田家兄弟兩個相互望望,不提這件事。

這可真是多餘的一問,魏準是外人,田家溝的人本來就不太搭理他,自從他當了村主任之後,大事小事,只要是關於錢的,書記都交給他來辦,關係到錢,自然就得罪人,偏偏魏準又是個直腸子,不太變通,收錢的事一分不能少。久而久之,這些人就疏遠他了。可既然看不上人家,你還把魏準找過來做什麼呢?

魏準不想得罪人,說去幫著找醫生。

“對!去找醫生!”兆富也同意。

村裡是沒有醫生的,都在鎮上,要騎腳踏車過去得三四個小時,看看孩子吐成這樣,再吐下去連腸子都要出來了,那還不早就涼透了。可村上唯一的拖拉機壞了,丟在村西的一個廢棄的公用磚瓦房內,連輪子都沒有,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