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家額娘這樣,四阿哥心中原本升起的那一點點不滿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是覺得難受,覺得痛心。
德妃這些日子的確是心力交瘁了,在三個孩子的安慰下才慢慢穩定了心神。
四阿哥從永和宮離開時,天已經黑了,蘇培盛提著宮燈走在他身側,戰戰兢兢不敢說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家主子心情很不好。
主僕二人在狹長的宮道上走著,只聽得到他們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吱呀聲。
“蘇培盛,一會回去連夜在京中找大夫,要最好的大夫。”四阿哥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飄忽不定。
“主子,事實上舅爺請的大夫都是京中名醫,太醫院的太醫們也都給七公主看診了。”蘇培盛在一旁低聲回道。
“再找。”四阿哥想起妹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想起額娘因傷心難過而憔悴至極的樣子,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
“是,奴才遵命。”蘇培盛連忙應道,心裡卻暗暗叫苦。
這次他家主子去盛京並未帶上他,他始終是個太監,哪裡能夠出京,能進皇子府伺候主子都是莫大的恩典了。
七公主的事兒,他早就打聽的清清楚楚了,也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主子了,如今真是無能為力,不過主子既然交代下來了,他肯定要竭盡全力去辦。
天下著雪,宮道上連個奴才都沒有,主僕二人慢慢往前走去,在拐角處突然看到左側有人走了過來,幾盞宮燈在夜裡格外顯眼。
靳水月今兒個沒有留在太后宮中歇息,她答應了十公主,晚上要回去陪她穿花繩玩兒。
風雪很大,靳水月走的很急,又一心看著路面,險些和四阿哥撞到了一起。
“四阿哥萬福金安。”看著來人一如既往露著一張冷臉,在宮燈映照下還顯得有點兒陰森森的,靳水月心中一突,退後兩步盯著他片刻才想起要行禮。
“是你。”四阿哥的臉色愈發的陰沉。
靳水月沒有回話,依舊屈膝拘著禮。
“起來吧。”四阿哥淡淡的說道。
雖然七公主有今日,靳水月脫不了干係,可七公主是害人害己,也實在不關靳水月的事兒,他心裡雖然不痛快,卻也不想為難一個孩子。
“多謝四阿哥。”靳水月起身往一旁退了兩步給他讓道,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她知道,七公主病入膏肓,只怕是難以救活了。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絕非她所願。
七公主雖然壞心眼多,人也囂張刻薄,但到底是一條人命,到底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靳水月並不希望她死。
只是……這是在古代,掉進冰窟窿裡得了寒熱重症就有可能死人,她也無能為力。
她沒有醫術,她只是懂得美容,懂得養生之道,這一切已經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了。
雖然七公主有今日,的確不能怪她,可是靳水月知道……在德妃宮中眾人眼裡,這都是她的錯兒,她不知道四阿哥是不是也是這樣認為的,她不想得罪他,不想和他交惡,她如今只想安安穩穩的離開。
四阿哥走了兩步後突然回過頭看著靳水月,她小小的身影在宮燈映照下看的有點單薄可憐。
“聽說你要出宮了?”四阿哥語中聽不出一點兒情緒。
“是。”靳水月乖乖回道。
“出宮好,很好。”四阿哥沉默了半晌後突然說道。
靳水月聞言抬起頭看著他,本想從他的臉色中看看他是什麼意思,但他已經轉身帶著蘇培盛離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七公主病入膏肓沒救了的緣故,原本打算過了年送靳水月出宮的太后,在臘月二十六就將她送出去了。
永壽宮門口,敏貴妃帶著孩子們送靳水月,一個個眼中都喊著淚水。
畢竟相處了六年,彷彿至親一般,如何捨得。
靳水月和他們一一道別,上了軟轎,由奴才們抬著離開了。
“額娘……真的不能讓她留下來嗎?”十三阿哥看著軟轎快走出視線了,才問著身邊的敏貴妃。
“不能留了,七公主危在旦夕,一旦……夭折,水月恐怕會有危險。”敏貴妃一臉凝重道。
“她沒有錯,為什麼要讓她來承受這一切?”十三阿哥一臉不滿道。
“胤祥,事實上,若不是因為她有太后娘娘的庇護,是不能活著出宮的,和公主比起來,大臣之女們何其卑微,就算這件事不是她的錯,最後也得丟了小命,如今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只是……靳家日後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七公主若是夭折,這件事兒就如一根針插入皇上心裡,埋進德妃心裡。”敏貴妃一臉擔憂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