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手微微一僵,本想將手抽出來,德貴妃卻把他拽的更緊了,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生怕他會消失一般。
“十四,額娘日盼夜盼,總算把你盼回來了,你不知道……額娘這些日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無時無刻不在為你擔心,十四……你四哥一向狠心……這次雖然饒了你,不代表以後不會再對付你……你要小心,千萬不能再去招惹他了,兒子……咱們安安穩穩過日子吧,別再想皇位的事了……。”德貴妃拉著四阿哥一直說著,根本停不下來,她將四阿哥當成了許久不見的十四阿哥,雖然兩兄弟長得不怎麼像,可是身形還是有些相似的,就這麼看著,她又有些眼花,腦子也昏昏沉沉的,當真沒有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
連珠在一旁聽的心驚膽戰的,又不敢提醒德貴妃,只盼著自家娘娘能早點清醒過來。
“十四,聽額孃的話,別再折騰了,好不好?”德貴妃一遍遍的問著兒子,卻得不到兒子的回應,事實上她一直都沒有聽到兒子說話。
“十四,你怎麼不說話?不舒服嗎?”德貴妃努力的睜大了眼睛想看看眼前的兒子,可是頭又疼了起來,疼的她額頭直冒汗,渾身都蜷縮起來了,可即便如此,她都沒有放開拉著四阿哥的手,她怕自己放開,兒子就不見了。
“叫太醫進來。”四阿哥看著德貴妃臉色蒼白的可怕,臉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落,因疼痛,她的臉都變得有些扭曲了,身子更是蜷縮成一團,看著十分可憐。
被她錯認成了十四,看著她這麼緊張著急的樣子,四阿哥再次確定了一件事。
在額娘心裡,任何人都沒有十四重要,他雖然也是她的親生兒子,可是在額娘心裡,他和十四比起來,恐怕一半都比不上吧。
四阿哥憤怒的同時又覺得悲哀,特別是看著德貴妃骨瘦如柴,眼窩都深深陷下去的樣子,他心裡難受起來。
“十四,別離開額娘……。”德貴妃一直喃喃自語著,哪怕太醫給她施針時,她也抓住了四阿哥的手。
她的手實在是太瘦了,只剩下骨頭,這麼緊緊的抓著四阿哥,四阿哥覺得自己手指都疼了,可是德貴妃這樣,他何嘗不心疼,除了心疼,也有痛心和失望。
額娘一次次向著十四,他覺得自己也被傷的體無完膚了。
做兒女的,無論多大年紀,其實都會還是在意父母是否關愛自己,可事實是……自從養母孝懿皇后仙逝後,他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了,這麼多年來,哪怕他再努力,在親額娘眼裡,他永遠也比不上十四。
他有時候甚至會問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麼?只可惜……他找不到答案。
太醫施針後又開了新的藥,四阿哥喂德貴妃吃下後,她才慢慢清醒了一些。
“四……老四……。”德貴妃看清眼前的人是四阿哥時,一下子就放開了他的手:“怎麼……怎麼會是你?”
她明明記得自己看見的是十四阿哥,德貴妃看著四阿哥,顫聲道:“十四呢?他在哪兒?你是不是把他趕走了?”
兒子剛剛就在跟前,一直陪著他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額娘病糊塗了,十四弟還在守陵呢,怎麼可能回來陪伴額娘,兒子可以答應額娘,只要十四弟認真思過,兒子就讓人把他接回來,在此之前,兒子只能代替他孝順額娘了。”四阿哥低聲笑道,只是笑意中沒有絲毫溫度。
“我不用你代替他,老四,額娘病入膏肓,已經不行了,你就不能讓額娘見見你十四弟嗎?”德貴妃伸手想抓住四阿哥的手,他卻後退一步躲開了。
“額娘想多了,我已經問過太醫了,額娘身子骨不錯,只是思慮太多以致頭疼,額娘還是少想一些吧,這樣您才能長命百歲,兒子說句話額娘您可別生氣……您若是好好的活著,看在您的份上,十四還能去守陵,您若哪天不在了,這個弟弟我倒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了,到時候讓他在宗人府度過餘生都是他的福氣,沒準我看在額娘對他疼愛至極的份上,讓他去陪您呢,這樣他下輩子也能給您做兒子了。”四阿哥淡淡的說道,似乎不喜不悲,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德貴妃心驚膽戰。
他什麼意思?是告訴她,只要她死了,十四就要陪葬嗎?他怎麼可以這麼心狠?
“老四,你真是狠毒至極……。”德貴妃咬牙切齒說道。
“要不兒子現在就狠毒給您看?”四阿哥一臉冷冽的看著德貴妃,對外頭喊道:“來人。”
“奴才在。”蘇培盛連忙走了進來。
“傳旨,十四阿哥守陵期間飲酒作樂,實乃對先祖不敬,罰其在陵前跪拜三日,向老祖宗們請罪。”四阿哥冷聲說道。
“不行。”德貴妃尖叫出聲:“天寒地凍的,十四跪拜三日會丟了性命的,老四,你怎麼可以這樣冤枉他?”
“額娘想多了,我再不喜歡他,也不至於冤枉他。”四阿哥冷笑道,他派人時刻盯著十四,十四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飲酒作樂還算不得什麼大事,十四甚至還有女人伺候呢,他是去守陵得,這些事情一旦傳揚開賴,對皇家都是一種侮辱。
“老四,額娘錯了,額娘以後再也不幫他求情,再也不向著他了,額娘求你,饒了他這一次吧。”德貴妃不得不服軟求情了,她總不能看著十四阿哥送死吧。
“希望額娘你記住方才的話。”四阿哥定定的看了德貴妃片刻後,才轉身離開了。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在德貴妃這兒待了大半個時辰,等到了宮門口時,才發現一家子都在等著他。
“怎麼沒回去?”四阿哥看著靳水月問道,大冷天的,她們在這等著,也實在是太冷了,他明明派人來叫他們先走的。
“等你。”靳水月笑著說道,然後不由分說拽著他上了馬車。
靳水月原本也以為四阿哥去了一會就會回來,沒想到久等都沒有見人影,她怕德貴妃真的病的不輕,為了不落人口實,還是等著比較好,再說……她也不可能丟下他自己回去。
上了馬車後,靳水月什麼都沒有問,只是靜靜的坐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算是默默安慰他。
四阿哥輕輕將靳水月摟在懷裡,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大過年的,他不想因為這個影響身邊人的心情,便笑道:“額孃的確病的有些厲害,不過太醫說好好養著會康復的。”
靳水月知道,德貴妃那是心病,是因為十四阿哥才變成這樣的,她只是笑著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因為太累,夜裡守歲時,四阿哥睡著了,整個廳內就靳水月和弘曆還睜著眼睛,其餘人都靠在椅子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