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水月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是自從和自家四爺“談心”過後,她心裡總有個疙瘩,一連幾天,只要閒下來,她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心裡知道那點兒歷史告訴她,如果老天爺不“抽風”的話,她家四爺必定是未來的皇帝,可即便知道結果是這樣,但是過程呢?
過程她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身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她現在擔心的肯定是家人的安危問題。
一旦發生血腥的宮廷政變,她當然要帶著自己的親人們有多遠走多遠,躲開這一切,可是……留她家四爺和兒子們在京中,她也不放心啊。
此刻的靳水月恨不得自己能有超能力,可以一分為二,一個留在女兒們身邊,一個留在夫君和兒子們身邊。
“額娘,我們要走了哦。”安安掀開簾子,拉著妹妹走了進來,看著自家額娘說道。
靳水月正雙手托腮坐在羅漢榻上胡思亂想,聽到女兒的聲音後才回過神來,坐直了身子看著兩個女兒笑道:“去吧,到了宮裡萬事小心,用了午膳就回來,別和宮裡那些公主們起衝突,特別是你們十四叔家的那三個格格。”
“女兒們知道了,額娘放心吧。”安安聽了不禁笑出聲來了,她和妹妹偶爾會受到祖母的邀請進宮用膳,每次都會碰到十四叔家的三個堂姐,小衝突自然是有的,不過暫時無傷大雅,她會剋制自己,不和她們一般計較的,更何況有了上次的教訓,蔚藍也不敢放肆了,至於宮中的公主,如今還沒有出嫁,還在宮裡待著的,就麗妃年初給皇祖父生下的那個小姑姑了,不滿一歲呢,額娘怕是糊塗了。
等安安姐妹離開後,閒來無事的靳水月又開始發呆了,天冷,她不想出門,過年的事兒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她事事操心過問,有身邊幾個丫頭和管家互相配合就是了。
“要不回孃家,去瞧瞧父親和母親?”靳水月自言自語道,又想起自己前天才回去過,便作罷了。
“福晉……富察氏的老夫人董佳氏過來了,說是來給福晉請安的。”蘭珍一邊往裡走,一邊笑著稟道。
“嗯,請她進來吧。”靳水月沒有料到富察府的人會來,畢竟她和富察敏如的事情,四爺已經和馬齊達成了共識,馬齊現在是自家四爺的人,不過這都是私底下的東西,皇帝不喜歡朝臣和皇子們走的太近,所以為了避嫌,大家平常都不會往來的,沒想到董佳氏竟然過來了。
人家好歹是世家夫人,馬齊又是自家四爺的人,靳水月雖然不滿富察敏如,但是也不會把火氣撒到人家額娘身上,便讓蘭珍準備了最好的茶水和點心,把客人迎了進來。
董佳氏是有誥命夫人的品級在身的,因為她家夫君官居正一品,在滿族大臣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她這個嫡妻也被皇帝封為正二品的誥命夫人。
“妾身董佳氏給四福晉請安,福晉萬福。”董佳氏已經是六十幾歲的人了,頭髮早已花白,只是頭上用了在靳水月的玉顏坊買來的染髮膏,加之身為世家夫人,養尊處優的緣故,所以看著比實際年齡年輕了許多,精神頭也很好。
“夫人不必多禮,許久不見夫人了,快坐吧。”靳水月笑著說道。
“多謝福晉。”董佳氏笑著應了一聲,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靳水月和這董佳氏只是見過,並不算熟悉,見面的時候,也是在那些王府赴宴時,兩人年紀相差太多,自然不會湊到一塊。
“前些天,妾身孃家侄兒在北邊打獵,獵了不少野味,妾身帶了一些處理好的過來,給王爺和福晉嚐嚐鮮。”董佳氏看著靳水月,一臉笑意道。
“夫人客氣了。”靳水月還這沒想到董佳氏是過來送野味的。
冬日天冷,但獵到野味也不是件容易事,她家四爺忙著衙門裡的事,也沒有出去狩獵什麼的,不過王府裡也不缺這些東西,市面上還是能買到的。
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但是人家能送來就是一份情義,靳水月倒是不在乎這些。
“原不是什麼好東西,福晉不嫌棄就好,妾身前些天去靈隱寺住了一段日子,燒香祈福,一來保家宅平安,二來也是替妾身的女兒、外孫贖罪,請求菩薩寬恕他們。”董佳氏說到此站起身來,朝著靳水月福了福身道:“還請福晉大人大量,能原諒敏如的過錯,妾身保證,她以後再也不敢做出任何傷害格格,傷害王府的事。”
說實在的,靳水月真沒有想到董佳氏是過來替富察敏如道歉的,畢竟這件事她家四爺和馬齊已經達成共識了,她以為大家心照不宣,不會再提此事了,不過看董佳氏一臉歉意看著自己,語中滿是誠懇,靳水月也不好說什麼難聽的話,便點了點頭道:“夫人不必如此,以後這件事咱們不提也罷,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敏如前些日子十分悔恨,甚至想到了尋死,不吃不喝,這些天總算醒過神來一點,身子骨好了許多,今兒個她本來想跟著妾身一塊過來致歉,求福晉和格格原諒的,只是外頭雪大、天冷,她身子骨沒有好全,不方便出來,等她好了,妾身一定帶著她過來,跪在福晉面前,請求福晉寬恕。”董佳氏一邊福身,一邊說道,語氣有些激動。
“夫人快起來。”靳水月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富察敏如做錯的事兒,要讓董佳氏這個做額孃的來認錯,來賠罪,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福晉可是原諒她了?”董佳氏看著靳水月,一臉希冀的問道。
“我們王爺和富察大人既然已經說好了,我自然不會再說什麼,夫人也別難過了。”靳水月拉著董佳氏說道。
“好好好,福晉能這麼說,妾身就安心了,不然妾身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啊。”董佳氏嘆息一聲說道。
外孫就那麼死了,她這個做外祖母的心裡難道不難過嗎?只是這麼多年來,她身為富察一族的主母,知道什麼是大局為重,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否則富察氏一族也不會興旺多年了,該如何做,她比自己的女兒要清醒許多。
既然女兒已經想通了,並且願意活下去,還求她這個做額孃的過來致歉,她當然要來,而且要把這件事辦妥。
董佳氏畢竟老了,話也多,拉著靳水月說了許久,才起身告辭了,靳水月冒著風雪把她送到了府門口。
四阿哥回府時,正好看到董佳氏的馬車離開,他見自家福晉冒著風雪站在門外,連忙從蘇培盛手裡接過油布傘走了過去。
“怎麼不打傘出來?”四阿哥輕輕幫她拂去頭上的雪花問道。
“剛剛出門時還不覺得雪大,只覺得零星幾點小雪,哪知道一路出來雪就大了,我剛剛才吩咐奴才去拿傘呢,正好你回來了。”靳水月靠在自家四爺肩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