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看著滿臉悽苦,絕望而悲涼的寧月,餘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這個可憐的女人。尤其是知道了她和槍神之間的糾葛,餘宇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
滴滴答答
寧月就那麼怔怔的看著餘宇,兩眼空洞而無神,直勾勾的眼神充滿不知多少哀怨。明亮而嫵媚的眼睛中,晶瑩的淚珠一滴滴的掉落在木質的地板上。
餘宇知道,此時的寧月,心碎了!
坐在餘宇對面的寧月大人就那麼無聲的掉著眼淚,如玉般白皙的臉龐上掛著兩道清晰的淚痕。一個四十出頭,成長與風塵之中,同時又得到過人間最誠摯的愛情的女人,餘宇能想象的出此時的寧月,該是如何的絕望,內心有著怎樣的滄桑!
如果槍神還在,如果當時和赤龍的比試,輸的不是槍神,今天,她該是怎樣一名貴婦?今天,誰又敢在她面前之手畫腳,說三道四?
“餘宇,今天多謝你了!”寧月無聲落淚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略顯倔強的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輕聲對餘宇說道。
“寧月大人,您言重了,這是我該做的!”餘宇端坐在她的對面,也輕聲說道。
“你進入鳳麟閣了?”寧月擦淨臉上的淚水,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餘宇點點頭“總算沒有辜負寧月大人的期望!”
寧月苦笑一聲,看看餘宇,道“我其實哪裡有資格對你說長道短。你也見到了,我在別人眼中,不過是身份卑賤的青樓老鴇子,這世道,哪裡有我們風塵女子的容身之地!餘宇,你是聖人,詩文無雙,你告訴我,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們一點活路?”
寧月有些激動了,她嬌軀微抖,臉色有些難看。盛夏的天氣,本來十分炎熱,但餘宇明顯感覺到此時的寧月大人,似乎很冷,嘴唇有些發紫,臉色有些發青。雖然她在極力剋制自己,但明顯內心激盪太大。
餘宇遞過去一張豆豆給他縫製的白色手絹,雖然他從來不用,但卻一直放在身上。寧月一怔,臉色微變,接過手絹,擦了擦臉。
餘宇見寧月心情略微平復了些,便開口道“這世道,本就不公平。所以,我一直在爭,很拼命的去爭!”
餘宇自然回答不了寧月對風塵女子不公的提問,只能轉移話題,希望她能不要在那個根本無解的問題上糾結太多。
從劍神那裡,餘宇早就瞭解了,寧月之前並不是這樣冷淡的。當時她如柔織一般,是望江樓的頭牌,紅極一時。也算是風月場中的老手!
“當別人不給我活路的時候,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斷了他的活路,給自己找些希望!”餘宇平靜的看著寧月,頓了頓,說道。
寧月抬起頭,看著餘宇“餘宇,雖然你沒有說過,對你我知道你也是個苦命的人!”
餘宇嘿嘿一笑“老天算是待我不薄!”他看看身邊立著的長槍,接著道“我遇見了豆豆,起碼不再是一個人了,之後我又碰見了這杆長槍,有了吃飯的傢伙,再之後又陰差陽錯的進入了學府。
沒人想過餘宇有一天能進入天下聞名的乾正學府的鳳麟閣,但我進去了。之前我自己都沒有想過有這個可能。但事實上我的確進去了。以前聽到一句話,希望在人間,我還不是很相信,現在看看,也不是完全錯的。起碼有時候,它是這樣的!”
“希望在人間?”寧月苦笑一聲“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不可能在十六歲的時候成為書聖,進入鳳麟閣,坐上禁衛軍大統領的位置。你看望江樓的姑娘們,哪一個不是身世悲慘?
就說柔織身邊的那個小紅。她六歲的時候,父親和哥哥一起,把她賣到了我們望江樓。你去問問小紅,問問她,當時為了不讓家裡把她賣出來,她六歲都做過什麼?”
寧月一臉鄙夷的接著說道“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小紅的父親嗜酒如命,她哥哥是個賭徒。她六歲的時候偶爾一次聽他那個酒鬼老子和賭徒哥哥說話,說是要賣了她。小紅嚇的哭了一夜。哼哼”
寧月冷笑一聲,接著道“她為了不讓家裡人賣她,小小年紀,便每天起早貪黑給自己的父親和哥哥洗衣做飯討好他們。因為她母親已經被被賣給商家做奴,大冬天的,小紅來到望江樓的時候,兩隻小手凍的像是爛柿子。
因為她要給那兩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洗衣服做飯。來的時候,她哭鬧著不來,牙都被她那個哥哥打落了一個,渾身是傷,當時她才六歲那麼大一點兒,能做什麼,她犯什麼錯了,命運又是怎麼對待她的?她除了害怕,能做些什麼?
現在快十年過去了,說出去,她是青樓裡做皮肉營生女人的侍女。就是其他人家的婢女,都看不起她,你說,她的希望在哪裡?”
餘宇苦笑,沒想到小紅的身世也如此悲慘,看她整日和豆豆聊天嬉笑,倒也開朗。可能她內心也是極度悲苦的。
餘宇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每個人的命運不同,我們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和命運抗爭。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也一直是這麼做的。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贏,但畢竟我努力過,結果是什麼樣,我控制不了!小紅,我想,她也在極力的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只是她的能力小了些,但只要她嘗試過,我想她不會留有太多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