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匯回到監軍司,就直接來到範致虛的辦事房,帶著點興奮說:“範大人,楊志這次恐怕在劫難逃。”
範致虛與陳瓘的關係不錯,一直把陳正匯當做子侄看待,他能猜到陳正匯暗地裡的使命,更擔心陳正匯一不小心被楊志抓到把柄;畢竟秦州是楊志的主場,而現在在秦州負責這方面的楊志、石摩劼、公孫勝等人,不是長期負責打探訊息的,就是做過臥底的,對於陳正匯的行動不可能沒有察覺。
範致虛望著陳正匯,正色道:“那你就把鄆王和楊志都看簡單了。你要清楚,楊志在陝西的地位不可取代,聖上為了讓楊志留在這裡,甚至都沒有要楊志去太原完婚,而是把公主千里迢迢的送過來;這樣的一個人物,鄆王要是想動,就要選好時機,想要誰來取代楊志,楊志去什麼地方?”
“君要臣死……”陳正匯才說了一個開頭,立即被自己嚇得閉上了嘴,現在宋徽宗還在位,自己要是這麼說,豈不是說自己要把趙楷當做皇帝;不要說景王趙杞不答應,就是宋徽宗也不會放過自己。範致虛目光收縮,嚴厲地說:“正匯,你說什麼?有的事是不能信口開河的。”
陳正匯囁嚅地說:“大人提醒的是,可是梁尋可以暫時取代楊志,楊志也可以去潤州朝見聖上。”
陳正匯的思路不錯,但是陳正匯沒有想過朝堂上的黑暗面,看在死去的老友陳瓘的份上,範致虛決定把話說得更加透徹一點:“你忘了景王為什麼讓你們來秦州嗎?難道僅僅是為了一點訊息和貿易的收入,你想想,假如楊志到了潤州,會發生什麼,聖天子會不會把江南的大軍交給他?鄆王是不是自斷一臂?”
範致虛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陳正匯猛然醒悟,要是這樣,楊志的舊部和關中書院的人就會蜂擁去了江南,可以說趙楷就喪失了以武力征戰的優勢;那是趙楷這樣的人絕不會採取的對策,趙楷恐怕是寧願殺了楊志也不會採取這樣的做法。但是楊志不僅很難殺掉,而且誰也不知道殺了楊志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陳正匯的臉漲得通紅,低聲問:“難道鄆王來,只是為了主持婚禮?”
範致虛一副看熱鬧的神情說:“我不知道。”
範致虛可以對著陳正匯說不知道,可蔡隨天不能對著楊志說不知道,看著四周十幾個人懷疑的目光,蔡隨天勉強地笑了笑說:“不要這樣看我,怪瘮人的,我就是來傳個信,至於鄆王有什麼打算,我真的不知道。”
楊志端著茶杯,慢慢地抬起頭問:“鄆王來秦州,張孝純、張深、劉韐等人是怎麼安排的?”
這不是秘密,蔡隨天脫口而出:“張深帶著太原的大部分部門會去蒲州,張孝純去了橫山府,劉韐等一批官員隨鄆王來秦州;我出來的時候,大部分的部門剛剛開始制定轉移的計劃,都還沒有動,只有鄆王的車隊出發了。對了,聽說很多工坊都要南遷。”
楊志曉得自己這個大舅子不簡單,這樣的動作其實就是把大本營搬個家,看樣子趙楷想過了,與其到金人出兵的時候再轉移,不如現在就離開太原;楊志慢慢思索,趙楷難道是要到陝西來?不對,就算是秦州和鳳翔府,也與太原相差得不是一兩個檔次,完全不符合趙楷的希望。說句實在話,在陝西能和太原相提並論的城市只有長安,但是長安不屬於定北軍,在永興軍路手中。
長安,楊志被這個地點灼了一下,瞬間停住了揭開茶蓋的動作,趙纓絡在送來的信中用暗語說過這件事,自己和朱武還討論過這件事;假如趙楷不是為了對付自己,那麼十有八九是打算接受長安了。這個停頓被岳飛、梁尋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岳飛沉聲問道:“師兄想到了什麼?”
“長安,我在想,我們有沒有與永興軍路合併的可能。”楊志的思路天馬行空,大部分人聽得莫名其妙,楊志並不能真的確定趙楷的目的就是長安,大廳裡的人太多,楊志不敢確定每一個人都會和自己一條心,這些議論傳不到趙楷的耳朵裡。況且趙纓絡透露的訊息只是潤州的一種詢問,楊志不可能代替趙楷做出主張。
但是梁尋和朱武的眼睛一亮,這是一個思路,不管趙楷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只要是趙楷想謀取長安,那麼就不可能拿楊志怎麼樣,畢竟一個混亂的陝西只會扯這件事的後腿。蔡隨天搖搖頭,他沒有這方面的訊息;楊志還是問蔡隨天:“蔡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們要是這樣胡亂猜測下去,問題會變得很大,我問你,張孝純等人是不是離開太原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楊志這句話問得很有技巧,沒有牽扯到趙楷;蔡隨天含蓄地說:“官員們都是不甘心,我只是在離開前見到鄆王,鄆王的臉色也不好。”
差不多每個人都聽懂了,鄆王這是相當於遷都啊,金城防線不存在,金軍很容易打到太原,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鄆王要是離開那裡,從長遠看絕對是正確的,但是短期對定北軍計程車氣肯定是一個打擊,除非象楊志說的那樣謀取長安。梁尋微笑道:“為主分憂,本來就是我們這些人的本份,我認為,還有三天的時間,我們可以推演一下,有沒有什麼可能讓朝廷同意把永興軍路劃給我們。”
梁尋的口氣更大,不戰而屈人之兵,不過既然不是疆場廝殺,牛皋等人遺憾地鬆了一口氣;徐文思索道:“除非關中發生戰亂,永興軍路抵擋不住,我們才有理由去插手,可最後還是要朝廷認可。”
“此事不能妄言。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先處理婚事,再說其它吧!”朱武曉得這樣的事就算是推演也沒有用處,趙楷是絕對不會讓楊志再染指長安的,輕聲建議道:“推演就讓岳飛、徐文、權邦彥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