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纓絡冷著臉回到公主府,高士曈和趙季陵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兩人一問,趙纓絡將整個過程說了一遍;高士曈得知一切是鄆王的決定,便曉得趙楷是故意壓制楊志,至於趙楷為什麼,高士曈猜不著,只好斟酌著說:“公主,這是一段空許諾,今天你不該插話,鄆王恐怕更加顧忌楊志。”
趙季陵曉得高士曈的性格,還想著日後跟著趙楷,有些話只能說得模擬兩可,免得傳到鄆王的耳朵裡,給自己和楊志平添麻煩;只是趙季陵曉得,楊志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要是這樣都能忍了,楊志後面還會遇到更多的刁難,趙季陵認為,現在正是一個了斷的契機,難道趙楷真的能不給趙纓絡面子?
趙季陵不以為然地笑著搖搖頭說:“鄆王的想法不錯,但天命如此,人力豈可更改?郭琰等人終究缺少沙場上的戰功,若是派上前線,難保不出意外。公主,定北軍到今天這步境地,都是鄆王的睿智,我看楊帥肯定會和王爺談妥,你大可放心。”
趙纓絡滿懷期待地說道:“我也希望如此,免得大家尷尬。”
高士曈若有所思地說:“楊志能拿什麼說服鄆王?”
現在肯定是沒有時間了,明天就是楊志大婚,他不會在這個時刻給自己找麻煩;高士曈隱隱約約覺得,楊志扣著薛曉石其中必有深意;門外的喜婆已經開始高聲嚷嚷,趙纓絡無所謂地一笑說:“不管他們了,別耽誤了我自己的好時光。”
鑼鼓之聲在黎明的時候想了起來,趙纓絡和楊志的大婚轟動全城,來看熱鬧的戰士和百姓把街道擠得水洩不通,要不是前兩天除掉了那一批刺客,現在石摩劼的心都是懸的;饒是這樣,把趙纓絡接到兩條街外的楊府,石摩劼也是忙得一身汗。所謂楊府,就是原來的南北行商號,楊志臨時改做了府邸,把南北行搬到了城南的一個大宅子去了。
接新娘子的花轎在前門進去,側門和後門的街巷已經是車水馬龍,其實在比較遠的城市已經有人提前幾天就到了,只是秦州這幾天不斷出事,一個個沒機會來拜見罷了。誰都知道,隨著趙纓絡把江南的人手帶過來,南北行必定執陝西商界的牛耳,能夠攀上關係,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楊志是笑臉不打送禮人,後面的軍事行動還需要所有的商號捧場,特地吩咐雷橫等人好生接待,不能仗勢欺人;南北行幾乎與河東、陝西、關中、河南、江南的商旅都有生意上的往來,也不可能把每一個商人的底細都查的清清楚楚,自然是皆大歡喜才好,免得不明不白就傷了人。
凡是與宗室有關的生意人全部安排在東廂房,請太平商號幫忙接待,太平商號就是趙家的商號,算得上趙纓絡的孃家人;這些商人大部分帶著閒職,與官場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說話三句離不開大事,有幾個人已經挑頭在說楊志夫婦的生意如何如何,今天的賀禮不知道收了多少多少。
趙令譮和楊志交往已久,知道楊志是個精明的人,不會做這種譁眾取寵的事;遠遠地看見神機軍師朱武走來,迎上去問道:“今天的場面出乎我的意料,楊帥是怎麼想?”
趙令譮不是一般人,真按照族譜是趙楷趙纓絡的族叔,況且鄆王趙楷馬上要高調宣佈入主長安,朱武就什麼都沒瞞,解釋以後說道:“楊帥估計將不得不出兵,但是物資鄆王難以支援,所以楊帥未雨綢繆,想做一點準備,這個時候哪怕是個小商人都是好的,多一個人多出一份力。”
趙令譮點點頭,他是負責給楊志西征提供物資的人,自然清楚楊志眼下的困境,趙令譮與範致虛曾經討論過,都以為楊志已經是強弩之末,要不是宋徽宗讓太平商號到陝西來主持供給,靈州之戰楊志都無力支援下來。趙楷強行讓楊志出兵,就等於把楊志逼上了絕境,其中的奧妙實在容易讓人聯想翩翩。
趙令譮掃了一眼亂哄哄的賓客說:“我擔心,到時候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困難,河西不是宥州那些地方,地理環境更加惡劣,作戰的難度要大許多。最起碼路線的增長,運輸糧食途中消耗就更大。”
趙令譮不是矯情,從江南運出十斤糧食,到涇原路的時候只剩下六斤,從巴蜀運出來也只剩下七斤,要是再往西北延伸,剩下來的就更少。朱武點了點頭說:“楊帥認為,將是一場長期戰爭,雙方都將為此付出許多,楊帥打算在生意上做點讓步。”
朱武說得隱晦,趙令譮心領神會,一旦進入長期戰爭,不管勝敗,物資的消耗都將是一個天文數字;楊帥的讓步很可能就是把原先壟斷的商品全部丟擲去。趙令譮認為楊志的這個舉動對自己的影響不大,想了想說:“朱大人,我需要先和楊帥單獨談一下。”
朱武乾脆地說:“我來和楊帥約個時間,慶國公是不是擔心長安?”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趙令譮對郭琰擔任經略使並不看好,郭琰在蒲州的幾個月把蒲州弄得一團糟,那可是一個富庶之地,有鹽池有良田,原先葉夢得等人都是暗地裡補充陝西一些,現在已經後退了很多。長安那邊的境況遠比不上蒲州,郭琰能不能做好真不好說,而長安橫在河南與陝西之間,趙令譮也擔心到時候出么蛾子。
趙令譮其實曉得薛曉石還關在監獄裡,而郭琰和薛飛驚到現在也沒給趙纓絡賠罪,這次要不是趙楷鎮著,恐怕郭家的錢莊都已經被抄了。就是這樣,楊志的手下還是頂住了趙楷的壓力,不讓郭家的錢莊店鋪開業,在郭家的錢莊裡繼續查賬尋找線索。趙令譮微微一笑說:“這些事都要說在前面,等發生後想怎麼樣,那就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