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些,張翰頓時沉默下來。
張翰沉默許久,這才說:“這麼說,李公將遷移到上庸郡?放棄漢中郡這多年經營之地?這事情已無可挽回了嗎?”
李玄休點頭,心情也很是沉重,也是至此,他才有了萬念俱灰的感覺,他更是被召往綿竹,不同於數月前的意氣風發,此時他只覺得此去,很可能是一去無回之舉。
他嘆的說著:“正是,不止是我父被命近日將遷移到上庸郡,為上庸都尉,朝中亦已給我下達命令,任命我為九品之職,在翰林院中聽用……”
翰林院,是大漢國新貴衙門,翰林學士,為新九卿之一,位正三品上,但是他這個九品在翰林院中,恐怕只是在什麼冷清衙門,磨難上十數年之後,那還是他嗎?
聽聞這些事,已完全打亂張翰之前和閆式一起謀劃的設想。
按照當初原本的計劃,在綿竹城內,做知事官,建立聲望,有著李慕在背後支援,可一步步而上;可現在,背後勢力分流,卻只能任由李慕趕赴上庸郡了,這李氏一家之力,也是有限的,支撐一個都尉,恐怕分不出來多少力支援李玄休了,這一番工夫,皆付之流水。
張翰聽了這話,只覺得一股氣鬱結於胸,無法疏解,幾欲使他咳嗽,咬著牙片刻,隔著牢門,自己撩衣服跪倒在地。
“張師兄,你這是做什麼?”李玄休忙站起身,欲手越過牢門準備去扶他,卻被張翰拒絕了。
張翰跪在地上,說著:“主公,這次事端,均由張翰而起,我初出時,自覺得精於諸經兵書,小看了天下人,效仿當年武侯隆中對,出漢中策,言語之後,鼓動主公觀漢主,才使惹上禍端。
而後若非吾師徒來投奔主公,也不會給主公給李家帶來如此禍端,這事情,張翰實是罪不可恕,張翰不敢求主公原諒,只望公子能救小師弟一命,吾當鞠躬盡瘁,以報主公大恩,彌補以往過失。”
見此,李玄休心中安慰,此人倒是有些本事,雖然說的確年輕些,經驗不足,但是天賦的確不錯,當日的漢中策,也是讓李慕都為之傾倒,所以才有探查綿竹之舉,然後就是漢主當面之後,至今卻是悔之晚矣。
而且此人,也非只是才幹,光是深夜雨中,能順利逃脫至他們家的大寨,便已非普通人可比,不僅僅是才幹,也是運數。
但這並非關鍵所在,關鍵之處在於,張翰及閆式背後,隱隱存在著一股力量,這事由於涉及到祖墓,以及潛龍的事,李家三代經營,暗中追查,已經有了些痕跡。
只要獲取他們背後力量的支援,自己縱然目前困頓,也並非無那翻身之期。
想到此,對張翰越發態度親切起來。
忙伸手,勉力將張翰攙扶起來,說著:“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張兄肯指點一二,乃吾之幸也!小師弟之事,吾當盡力而為!”
“主公!”見李玄休如此說,張翰頓時眼睛一紅,他以為李玄休是答應了。
李家被迫遷移分流,在看他來,事情鬧到這等地步,也非是絕境,畢竟如今李家已然邁步兩千石,一人為九品,雖然看似皆難晉升,但是這卻也是一個機會。
他如今所求也不多了,只要小師弟能活命,那麼就這樣吧,自己所言,如是成事,千古之後,也當為後人稱頌。
想至此,張翰已是下定決心,便說著:“主公,其實,李家遷移分流,也並非全是壞事。”
“此話怎講?”李玄休看向張翰,這事他和其父已經討論過多次,家中也不是僅有張翰一人,也有一些文人養著,但是再聽聽這個張翰的分析,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思來想去,當日的漢中策實在驚豔。
張翰進言說著:“漢中郡雖佔有利地勢,但上庸郡也並非完全不可取之處,若真是如此,當年玄德公也不會因為這一地而處死劉封了,當年之事,李氏想必也有秘聞傳下,不用吾多說了。”
見李玄休認真傾聽,張翰繼續說著:“上庸郡如今雖納於漢體制內,可卻與其他郡縣相隔甚遠,而與荊州卻更近些,這就是直面魏國了,魏國現在正是新舊交替,長期來看,雖有威脅,卻也是機會,李家如今入主上庸郡,雖是危機,若利用得當,亦是機會,大可有海闊天空之局。
關鍵卻是,先發制人,以主公所言,漢國一勝再勝,而魏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動靜,說明內部問題很大,那麼李氏如是到了上庸郡,可煽風點火、先發制人!”
“煽風點火、先發制人!”李玄休有些驚疑,問著。
“不錯,若是給魏國平了內亂,再來討伐漢國,上庸直面敵鋒,只怕難以度過此難,唯一的辦法,就是李家用以金銀,若是能支援魏國合適的一方部將,給予錢糧,最好是荊州,使其有著自守自立之心,那魏國恐就難以抽出手來。”
“等些時日,李氏一族就可得時間平了上庸,攜此名望,以徐徐圖之。”這是張翰痛定思痛之後,想出的計謀。
李玄休聽完,思索起來。
原本就有計劃,立大功以搏聲望,現在這張翰的計謀,正好補充上去,環環相套,想到這裡,不由大笑,這卻是天賜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