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洲的眼睛被頭髮擋著,看不清表情,但是馮遠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情緒,懊悔,無助,他是真的在為黃的死感到後悔。
馮遠往前走了一步看,搭上了他的肩膀,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已經認識到錯誤了,那就謹記於心,你年紀還小,以後好好吸取教誨,改過自新就行,黃已經死了,兇手不是你,這些都是你的幻覺。”
秦洲搖了搖頭,身體微微下屈,他的肩膀從馮遠的掌心離開,這才抬頭看了馮遠一眼,那眼神中有憂慮,有漠然,還有一絲敵對,唯一沒有的,就是這個年紀的男孩該有的張牙舞爪的陽光。
馮遠想起了兩週以前在審訊室看到了秦洲,那個時候,他還是尖銳的,渾身充滿了刺,短短兩週,就能毀滅掉一個孩子眼中的光芒嗎?
“馮警官,你的話我記住了,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家了。”
說完之後,秦洲轉身就走了,再也沒有停留。
馮遠眉頭緊皺的看著秦洲離去的背影,他在想,校園霸凌到底該如何解決?
這個問題,年前他就在想,但是一直都沒有得到解決,說到底,這些都是一群經受著該法律保護的孩子,無論是霸凌者,還是被霸凌者,都是孩子。
他沒有辦法插手,警方也沒有辦法插手,能插手的只有他們的父母和老師,但是……
馮遠閉了閉眼睛,治標不治本,他們可以阻止學生打架,但是他們無法阻止他們集體敵對一個人,孤立一個人,嘲諷一個人。
在青少年成長的過程中,比起簡單的拳腳相向,更加容易摧毀一個孩子精神世界的恰恰是這些精神上的折磨,這些都是成年人永遠無法阻止的。
甚至,馮遠現在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去找秦洲的老師聊聊,因為很多時候,這種保護換來是更加深刻的傷害。
馮遠嘆了口氣,終是從巷子裡離開了,
秦洲沉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剛才雖然表現出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的身體現在很痛。
這樣的捱打一兩次可能沒事,但是自從黃死了之後,尤其是祝彬彬和高子軒轉學離開之後,他的生活過的很慢,彷彿經歷了幾個世紀一般漫長,在這漫長的時間內,這種程度的打很是平常。
但他從來沒有在人前抱怨過,就連他的父母,也沒有發現他在學校裡過的生活,他們或許會覺得自己最近變了,但是這種變化是他們希望看到的,比起以前那個經常惹事的孩子,現在這個安靜的孩子才是他們一直想要的。
秦洲也會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他明明很喜歡黃,雖然她經常不正眼看自己,但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去傷害她,為什麼那段時間會突然想著去傷害她呢?
就是為了報復謝河?
就是因為謝河三番兩次的挑釁他,所以他想讓謝河不好過,於是就……
這兩週恍如隔世一般,秦洲現在想起兩三週以前的事情腦子有些疼,他其實也不太記得究竟是什麼原因,才會導致他覺得謝河是在挑釁他?
……
這一天,馮遠的心情著實不好,因為秦洲的事情,又讓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關於青少年的教育,一直都是我們十分關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