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燁的眼淚雖然是無聲的,但他又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源源不斷,讓審訊的兩人心中都為之不忍。
馮遠忍不住起身,走至嚴燁身邊,右手搭在他的頭髮上輕輕地撫摸著。
“怎麼樣?要是不行的話,我們今天可以暫時結束這場對話。”
嚴燁猛然搖頭,幾乎將馮遠搭在他頭上的手甩下去。
“不,馮大哥,我可以的,你們想知道的,今天我都會如數告知,這全都是我的錯,我不能再軟弱下去了。”
嚴燁的雙眼中閃耀出堅定的光芒,就在這一瞬間,馮遠覺得這個孩子長大了。
“那好,我們依舊開始。”馮遠收回自己的手,走到審訊桌前坐下,這才繼續問道:“先從你知道的部分開始吧!據我所知,林桓和張文德從少管所出來的時候,年關還未過,到現在差不多四個月,你們是什麼時候又聚在一起的?”
馮遠一邊問著,一邊給身邊因為嚴燁而陷入悲傷情緒的項立誠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做好記錄。
嚴燁抽了抽鼻子,他努力地使自己忘記悲傷,開始回憶著整個事件的始終。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是哪一天出來的,但我記得他們是在正月十五的那一天找上我的,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去謝河的家裡補習,九點多的時候,補習完畢,然後我和沈老師一起離開,我們回家順路,到了我們小區門口的時候,我和沈老師分開,我記得,我回到家剛剛掏出鑰匙開啟門之後,那兩人就從我身後衝了出來,想來,是等了很久了。”
馮遠道:“這是他們出少管所之後第一次找你?”
“是。”
“找你做什麼?”
“要錢。”
“要了多少?”
嚴燁想了想道:“那個時候我一個人在家,我擔心錢財外漏反而會引起他們的貪念,所以只給了三百塊錢。”
“三百塊錢!”馮遠有些不可思議,他道:“他們拿了三百塊就走了嗎?”
嚴燁點了點頭道:“但我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當初秦洲被他們囚禁的時候,是我和謝河報的警,他們在少管所待了五個月,肯定恨死我們了,三百塊錢怎麼可能打發的了他們?”
“那第二次呢?他們第二次找你是什麼時候?”
嚴燁回憶道:“第二次正式見面的時候,大概是我媽媽出獄後的四五天,他們趁著我在謝河家裡補習的時候,假裝是我的同學,以離家出走為理由,求我媽媽讓他們住在了我家裡一晚上。”
“我回去之後,他們又威脅我,讓我求媽媽讓他們在家裡多住一段時間,否則,他們不會放過我們。”
馮遠道:“你答應了?”
“對啊!我除了答應還能怎麼樣?”嚴燁抽了抽鼻子道:“他們囚禁傷害了秦洲那麼久,結果只在少管所待了五個月,我除了答應之外還能怎樣?報警嗎?那個時候,他們剛剛出來,還沒來得及殺人放火,就算我報警,肯定一兩天又會出來,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馮遠沉默,他甚至有一瞬間的羞愧,是對自己對於這種情況無能無力的羞愧。
馮遠只能可以跳過這個話題,繼續問著和案子相關的問題。
“林桓和張文德就那樣在你們家裡住下了?那麼馬傑和秦洲呢?他們又怎麼會出現在你家了?”
嚴燁道:“雖然林桓和張文德一再警告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否則,他們會對我媽媽下手,但謝河太瞭解我了,我們又每日都在一起,因此很快就被他發現了不對勁,我將事情告訴他之後,他便提議要去我家裡看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事情似乎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糟糕了。”
“謝河去了我家裡之後,林桓和張文德肯定會很生氣,吃完晚飯,回到臥室之後沒過多久,我們就打起來了,但我和謝河打不過他們,他們將我們綁起來之後,又將,又將我媽媽綁了,在這之後,他們便開始以我媽媽為籌碼,要挾我們兩個聽話。”
馮遠心中嘆了口氣,他沒再問為什麼不來報警這個愚蠢的問題了,事情已經過去,當初報沒報警對於現在來說已經無用了,更何況,嚴燁和謝河只是兩個十四歲的少年,當時那種情況,親人的生命被握在兩人惡跡斑斑的少年手中,他們肯定會因為害怕而不選擇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