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蝗螽伸出舌頭,划著嘴邊繞了個半圓,悶油得發亮的臉上擠出笑。“姓李的,告訴你一件好事。”
蝗螽不動聲色,一張瘦骨嶙峋地手掌,橫豎切過的幾道墨色傷口層疊在一起,手裡卻意外靈活,握刀的手在縫紉機上翻飛穿插,竟然十分熟練。
這張陰沉的臉孔上聳動著肌肉和青筋,配合一雙靈活操作的手,看起來說不出的違和。
“小子,這個世界上,老子只知道兩種人。”蝗螽騰出一隻手,伸出兩根粗大的指頭。“有用的,可信的。”
“你覺得,老子選哪一種?”
“機會只有一次,蝗螽,你想在這裡幹一輩子的女紅?”李翊上下打量蝗螽,龐大的身軀蜷縮在一塊,哪裡還像是兩年前毒梟的模樣?蝗螽手裡的活兒是停不住的,陰霾的臉上卻冒出一道光來,聽了李翊的話,他挑開一隻眼,凌厲瞪了過來。
李翊這話,直澆在了蝗螽一肚子的火頭上,緊跟著蝗螽兩邊的男人更按捺不住,拍案站起,嘴裡兇猛啐出一口,一個“草”字就喊在嘴邊。
“等會,讓他說。”蝗螽按下兩人,眉骨聳動。“你到底想說什麼?”
蝗螽悶住胸口鬱積的怒火,停下了手頭的“女紅”。
“做個交換吧,蝗螽。”李翊壓低了聲音,盯著手邊的針線,陷入沉思。“自由和信任,用對我的信任來換你的自由,很划算,不是嗎。”
“沒人能這樣跟我說話,小子,你想過後果嗎。”蝗螽氣焰膨脹,但沒有動手,他目不轉睛地瞪著李翊。
“我出手的話,或許你能出去。”李翊動起手來,只不過這機器比他想得更復雜,好像真的一門心思埋在這針線活兒裡了。
“你?”蝗螽悶鼓一般的嗓音突然放大,在這密閉的潮溼房宇裡穿插回蕩:“老子憑什麼信你?好巧不巧,老子關押在這鬼地方,你就他媽主動地投懷送抱,天下還有這麼巧的事?”
蝗螽當然不信。
“……這只是個意外,至少在這片地方,我和你的利益應該是一致的。”
“不用浪費口舌了,小子,有這力氣多攢一口唾沫,咬緊牙關好了。”蝗螽冷笑,突然站起。“你真覺得看著你大搖大擺坐到老子面前,這事就算完了?”
跟著蝗螽,他身後的人紛紛起身,視線焦灼地聚攏到李翊的身上。
“我的目標只有劉琿,蝗螽,這你應該是知道的。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是。”李翊察覺到氣氛轉變,跟著站起身來。“我建議你聽聽我的解釋。”
四周靜悄悄的,不知什麼時候起,看守的獄卒一眾守到了屋外。李翊餘光瞥向四下,古怪的氣氛已經蔓延開來,不知覺時,自己已經被一群陰冷的視線擠在了中央。
蝗螽仍舊冷笑,骨節發出聲響,看著李翊。
“你可以解釋。老子很好奇,小子,你究竟是替誰辦事?這兩年你究竟鑽到哪兒去了。”
李翊舔了舔嘴唇,直覺得心臟搏動的速度更快,甚至血壓也在攀升,蝗螽的視線讓他有些不自在。
“這兩年?蝗螽,和你一樣,在監獄裡。”李翊回答。“比起
塊鬼地方,你大概想象不到內陸的監獄什麼樣吧蝗螽,我從那兒出來。”
蝗螽瞪著李翊,眯起眼。
“你為什麼來x國?”
“因為一個女人。”李翊回答得很利落。
“蝗螽,我出現在你面前,應該是個意外。”李翊緩緩說道:“我的女人在東南亞一帶,她是我的助手。避開內陸警力的時候,在這一帶被捕了。你也是個男人,明白這中間的利害吧。”
“看起來,你的話毫無破綻。”蝗螽只是看起來粗獷無駒,但是李翊知道,刀口上舔血的生意,再魯鈍的性子也會磨得尖亮,更何況像蝗螽這樣狡猾的人。
從一開始李翊就沒打算能讓蝗螽信任自己,至少現在不能。李翊觀察著眼前這個魁梧男人的一舉一動,從他一點點粗大的汗腺中和膨脹的胸膛裡,李翊知道自己的第一步算是踏出來了。
“說說你的計劃。”蝗螽猶豫了片刻,心下有了算計。
“說出來就沒有意義了。”李翊嘴角輕輕彎起,戲謔說道:“蝗螽,你只需要知道這件事,非得我們合作才成,這就可以了。”
李翊知道自己這話像催化劑,他分明能感受到自己身後逐漸膨脹的殺氣。
“我可是走投無路才來投靠你,蝗螽。”李翊攤開雙手,長長嘆口氣。“誰能知道,人會背時淪落到這呢。”
蝗螽像是要把牙咬碎一樣,瞪著李翊只說出兩個字。
“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