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螽藉著月色,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凸出的疤痕,一條一條,喚醒的記憶各不相同。儘管已經從監獄裡逃了出來,但現在的狀況並不容樂觀。
這一點李翊也很清楚,從他第一天登島開始,就已經調查了這座島嶼。
東南亞的島鏈分散地綴連在太平洋之上,各處島嶼上的生態不盡相同,而維持著原始森林一般的島嶼更不在少數。這些島嶼上的環境並不適宜人類居住,當然,似乎當地政府也沒打算進行人為的開發,畢竟原始狀態的環境也算是一座天然的博物館。
而聖塔監獄所在的地方就更為奇特,一面是天然隔絕其他島嶼的自然監獄,而另一面也是這樣一座古老的森林。
森林的夜晚出奇的靜謐,但是蝗螽和李翊心裡都很清楚,這種靜謐意味著無聲的兇險,隨時伴隨在森林各處。
“晚上走嗎?”蝗螽隨手扯過路邊的一根枝條,用來排除路徑上的雜物。雖然身體上的肌肉隆起,盯著一副強韌的軀體,但從夜晚穿行森林,尤其是這人跡罕至的雨林地帶,這事聽上去可一點譜都沒有。
宋玉書當然也不敢隨便出頭。他只聽說過這一帶的森林十分兇險,但既沒有調查過,更沒有親身經歷,這種森林裡的兇險對他來說,毫無實感。
“黑燈瞎火的,看起來確實不太靠譜。”黑洞洞的森林裡看起來沒有入口,但也有可能處處都是入口。宋玉書嚥了咽口水,在他看來,只要踏進一步,可能連自己在哪都無法確定。
“要留在這裡也可以。”李翊攤開手,語氣倒十分輕鬆。“不過看看那邊的情況,過不了多久,獄警編成的巡查隊應該會搜查到這附近。”
聽了李翊的話,他們回頭看去,果然發現了異狀。從聖塔監獄的頂處,平常見不到的巨大燈光順著尖塔的頂端蔓延到了四處,烏黑的夜色裡,頂層的雲層上,這道光開始飛快地旋轉起來。
“說不定真是這樣。”蝗螽見了,點了點頭。“這裡的獄警,名義上是警察,實際上,都是傭兵出身,警覺性不是一般的高。”
宋玉書直戳戳地愣在原地,看地發了呆。
“不過就是越獄,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的嗎?”宋玉書眯著眼,從巨大的燈光裡,他似乎看到一整列的武裝部隊在他們白天還待過的廣場上集結。儘管看地不大清楚,但是的確不同反響。
“如果是一般的越獄,當然用不著。”李翊的視線一直盯在蝗螽身上,這時候更是抓住了蝗螽話裡的關鍵資訊。“但是極度危險分子逃了出來,他們可就慌了。”
“極度危險分子嗎?”蝗螽苦笑著搖了搖頭,隨手把路邊手腕粗細的枝丫用力折斷,濃郁的樹汁竟然噴薄而出。
“這裡的植物很不同尋常。”蝗螽走在最前,提醒二人。
李翊緊緊跟上,他們選了一處看上去比較寬闊的林間空隙,當然,說是空隙,其實並沒有多麼寬敞,灌木叢間的距離也僅僅只夠一個人縮著腦袋透過。這對蝗螽來說更加憋屈,起初他還試
著用手斬斷路邊的荊棘。
但往裡深入幾步之後,也就放棄了。盤根錯節的雨林地帶,根本就沒有路可走。
“別磨蹭了,咱們趕緊往裡走吧。”宋玉書縮著腦袋,他的身材最纖細,個頭也不高,從叢林裡穿行,反而比李翊和蝗螽更快,不一會兒已經趕上了兩人。
“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該不會是他們追過來了?”宋玉書疑神疑鬼地說道,他們進了叢林穿行了大約一個小時,深不見底的黑暗和靜謐逐漸裹挾了三人。
“他們可能的確已經搜尋到了附近,但不一定敢直接衝進來。”李翊胸有成竹。
“那我們快走。”宋玉書有些迫不及待,他領頭超過了蝗螽和李翊,幾步翻過叢林的粗木,也顧不上兩腳還是四肢,能爬就爬,能鑽就鑽,活脫脫像是一隻兔子。
“樹林裡更安全。”宋玉書的語氣聽上去已經接近狂喜,在他眼裡,只要穿過這一塊叢林,勝利就在望了。“也不知道誰說的兇險,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的確沒有聲音,李翊靜靜地跟在最後,三人粗重的呼吸聲打破了森林的寧靜,但總的來說,除了他們三個,森林裡一點聲音都沒有。
“更安全嗎?”李翊的目光閃動,在這片黑暗之中,安靜並不一定安全。“不如說,越是安靜,危險就隱藏在這背後。”
宋玉書沒把這話放心上,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是想辦法儘快穿過雨林,逃出生天,然後遠離這兩個危險人物。憑藉身材矮小的優勢,他又往前擠了幾步,一步鑽過一條粗大的樹枝,想要逃竄得更遠。
雖然宋玉書沒把這話放心上,沉默著在中間跟行的蝗螽卻停在耳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對他來說,什麼地方是危險的?什麼地方又才是安全的所在?
蝗螽捏緊了手裡的枝丫和鐵片,陷入了沉思。遠遠跟在身後的李翊瞧了瞧這個無惡不作的大毒梟,在即將逃出生天的一條路上,竟然有些恍惚,而這些恍惚,也全都在李翊的眼裡,看了個仔仔細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