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漸亮了。雨林遠比李翊想象的還要大,雖然限制他們移動的步幅也是一方面原因,但是很顯然,步量來看,他們所在的島嶼應該是頎長型的。
一夜走走停停,儘管心絃一直緊張著不敢鬆懈,但是三人並沒有撞見什麼不可開交的大危機,疑神疑鬼的情緒持續了兩個鐘頭,也就自然消解了。但是緊隨其後的便是更加讓人緊張的沉默。
這種沉默像是能夠扼住咽喉。
只要李翊和蝗螽不吭聲,宋玉書當然也不敢說什麼。只是這種要命的沉默持續了一整晚,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瘋掉了。
這一夜,島上的僱傭軍並沒有追過來,儘管警報聲幾乎拉了一晚上,但是很明顯,大多數獄警是反對大舉搜尋這片叢林的。
看來,即使他們知道犯人逃往森林,也不會再多費力。
早上的時候,聖塔又恢復了平靜。
解決了後顧之憂,三人只想著儘快脫離這片詭異的森林,叢林的另一邊沒有港口,但是隻要順利抵達海岸線,危險就應該消失了。
但是沒想到,這短短几步路,看起來也並不好走。至少對宋玉書來說,隨時喪命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垂頭喪氣地快走幾步,宋玉書的眼睛都掉了出來。
空氣中的沉默現在想來,已經不是最糟糕的了,他雙眼瞪得滾圓,和他對視的並不是李翊或蝗螽兩人之中的任何一個。宋玉書後退幾步,猛地撞到了李翊的身上。
“眼睛。”他說。
氣氛變得詭異了起來。在他們估摸著差不多快要離開叢林的時候,問題才逐漸暴露出來,這時候宋玉書才想起那天聽到的話的意思。
並不是這檳榔不能抵抗瘴氣。很顯然,檳榔的藥性很強,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直接迅速,一夜上幾人只嚼了四五枚,只覺得神清氣爽,瘴氣的壓抑更不復存在。
“看起來,瘴氣並不是為了侵蝕我們。”李翊訕笑一聲,搖了搖頭。他警覺地環顧四周,也發現了一樣。
是蛇。
“這森林裡的瘴氣非但不是要害人,反而是想從這些爬蟲動物裡面保護我們。這麼說也可能呢。”李翊這話說得不痛不癢,但確實聽起來有一定道理。
只因為他們來到臨海的邊界,幾乎能夠從雨林裡窺見不遠處的海平面,也是他們逃出生天路徑時,這些樹蚺出現了。在這一帶,瘴氣的濃度顯見低了,也比夜晚更加清新。
這時候蛇蟲爬了出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怎,怎麼辦,李哥。”宋玉書的膽都快嚇裂了
但是李翊毫無辦法,他們手裡唯一稱得上是武器的東西,應該算是蝗螽手裡的鐵片。但李翊只看一眼也明白,幾十上百條手腕粗細的蚺蛇,加上躲藏在暗處不知道的其他毒物,蝗螽的名字可能比起他本人更有威懾力。
“先別驚動他們,看起來還在估量對方實力。”李翊知道大多數捕食動物,尤其是食腐性強的生物會有這種習慣。尤其是面對人類這樣高大的動物時,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前面就是出口了?”蝗螽瞥了瞥不遠處的海岸線,從他們所在的叢林
過去,大概用不了半個鐘頭,這足以證明,離目的地已經近在咫尺。
“別輕舉妄動!”蝗螽攔住兩人。
“一個一個走。”蝗螽知道這些爬蟲的習性,大舉驚擾會讓他們反射性地進攻,分開行動的話,遭到圍攻的可能性就更低,而分散了這些爬蟲的目標之後,蝗螽也有自信,最後最可能活下來的,當然是自己。
宋玉書一時緊張,李翊卻沒有聽從安排。
“要你別動!”蝗螽轉過身,手裡捏緊了銳利的鐵片,在透過樹叢的陽光下閃著銀色光輝,看起來就像是匕首。
李翊卻渾不在意,他仍舊往前走,兩眼直戳戳地看向蝗螽。
“蝗螽,現在是打小算盤的時候嗎?”李翊的話點破了蝗螽的打算,蝗螽無奈之下,鬆了口。
“李翊,你想辦法。”
三人已經被這群圍獵者所包圍,不一會,就連腳邊也爬滿了這些腥臭味的爬蟲,再往前走,勢必就要扎進這些蠕動的鱗片堆裡,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一種挑戰。
“有火就好了。”蝗螽洩了氣,他自覺得已經沒有勝算了。“草,要是死在這幫畜生手上,真他媽噁心。”
蝗螽說得沒錯,宋玉書也是同樣的想法,哭喪著臉的恐懼讓身體不停地顫抖,手邊緊緊拽住了李翊,但無濟於事。
“姓李的。這下你也該服軟了吧。”蝗螽咬了咬牙,回頭看向李翊,在他看來,面對這種絕境,就算李翊肚子裡住了仙人,也該服個軟。
但李翊沒有,他仍舊事不關己一樣,一雙冰冷的眸子左右閃動,尋找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