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濃煙纏繞在大廳裡,煙霧繚繞遮蔽了廳內的燈火輝煌,看上去倒有些意興闌珊。煙霧中,遍地的黑衣警察也都跟三哥一樣,刺激性的濃煙鑽進了他們的口鼻裡,只能就地匍匐打滾,滿地的槍械扔了一地。
三哥用匕首的疼痛逼著自己暫時忍受著這種刺鼻的濃煙,艱難地挪動了幾步,在地面上攥住一把短機槍,縮在了一處桌椅後面。他拼命擠開眼,視線裡溫吞吞的黃色煙幕瀰漫到整個房間裡,痛苦的呻吟和叫罵聲此起彼伏。
“草。”三哥也忍不住罵出了聲。他一隻手抓住這柄短機槍,是貼身用的小烏茲。另一隻手不斷地往外冒血,三哥從藥見抽出一條白色的繃帶,用嘴一道一道地纏住了自己手上的手掌。
他知道馮遠用了什麼手段,這是催 淚 彈。
被擺了一道。三哥極力想要挽回局面,他沒想到自己的主場全然沒了優勢,更不知道馮遠的背後究竟有什麼靠山。
三哥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儘早一槍崩了馮遠的腦袋。他拼命忍住不斷往外冒的眼淚,壓低了身子,儘量避開煙霧的刺激性味道。
“馮遠,告訴你,你別高興得太早。”三哥猛地咳了一聲,喊道:“你以為老子就這麼點人麼?你們在這裡對峙,老子的人早就已經安排在外面了,算你能從我面前溜走,還能逃出幾步?”
三哥笑了笑。他的人早就將這會館圍了個水洩不通,這也是為了保證對窠臼的控制力。畢竟三哥是突然上位,他知道只有控制了窠臼裡掌握實權的幾人,才有可能真正取而代之。
“哦?你是說這些?”馮遠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三哥聽了耳朵一陣抽搐,他正要反駁,視線裡突然滾進一團黑色的影子。
是個人影。
三哥有不好的預感,這人影全身被綁縛得結結實實,手腳都不能動彈,綁住他的也不是繩索,而是一種特製的皮繩,伸縮自如,這倒黴蛋全身上下動不得,但是滾起來倒是行動自如。
三哥凝神細看,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他警惕地來到這倒黴蛋的身前,飛快地扯下罩在嘴上的黑色布條,撕開面容之後,一張兇悍的鵝蛋般的臉孔露了出來,光頭。
三哥皺了皺眉,他不好的預感果真應驗了,這是他安排在會館外鎮守的傢伙。這傢伙猛嗆了一口濃煙,嗓子眼像是被菸頭給燙著了一樣,咳嗽不止,眼淚嘩啦啦地往外湧,嘴裡嘟囔著嚎了一聲。
聲音像殺豬。
“三哥,不得了了。”他大喊。“飛機,部隊!他們,草他奶奶!包圍了!”
這倒黴蛋一句整話也說不清,三哥也沒工夫跟他胡扯。他只知道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糟,於是捂住了口鼻,一個蜷身,猛地從大廳中央翻滾了出來。
“馮遠,你搞什麼鬼?”他悶聲吼道。
“三哥,我說了,我在等人。”馮遠的聲音仍舊那樣自信,不過這時候多了一股風趣,也多了一絲幽默。
可惜三哥現在一點欣賞這種幽默的心情也沒有。不如說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他衝著煙霧深處使勁看去,然而濃煙仍未消止,視線裡一片茫然,還有不斷順著他的眼角往外流動的淚珠。
“等什
麼人!你等的人來了沒有!”三哥的確好奇。馮遠等的人是他的幫手,還是內陸的救援?又或者是東南亞的警方意識到不對勁派出的警力?如果是後者,三哥倒是有自信能夠攪 弄一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已經來了。”馮遠笑著說道。“我等的是一個女孩,她的名字叫做七七。”
三哥訝然。他倒不是被這個古怪名字所嚇倒,只是在滾滾黃煙裡,一條蕭索修長的人影冒了出來。
三哥擦了擦眼睛,渾濁的視線裡一點點變得清晰,他警惕地舉起了槍,人影逐漸浮現出一個模樣來。如果他沒認錯的話,是馮遠。
“嘿嘿,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傻到一直站在這等我。”三哥叫囂道,他沒認錯,這就是馮遠,兩手空空,渾身是血,自信地來到三哥的面前。
他正想扣下扳機,這一次再也不會猶豫了。本這麼想的三哥最終沒有扣下扳機,濃煙如塵囂直上,他的嘴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柄嬌小的手槍,槍口衝著三哥的後腦。
三哥汗流浹背,他的視線略微左右偏轉,黑洞洞的幾個方形槍口頂在了他的腦門上,前後左右,每一處都嚴絲合縫,三哥再也不敢動了。
他的嘴被頂開,槍身直接沒入三哥的嘴裡,一道咔嚓的聲音從他小舌頭根處直接傳達到了腦海裡,宛如宣告了他的死刑。
推膛。三哥知道這是什麼聲音。
緊接著,清麗而又沉著的女聲從三哥的腦門兒頂上傳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麼做。”女人的聲音直指三哥手裡的烏茲,烏茲的槍口還對著馮遠,只是再沒有那股氣焰。
三哥瞪大了眼,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好看的臉孔,齊肩的短髮飄灑在臉頰上,一雙細長的眉毛緊緊蹙起,手裡的槍口對著自己。臉孔上,女人鼻頭往下,被一個黑乎乎的防毒面具遮住,但僅看半張臉,也能從她利落的神情裡看出一股英氣和憤恨。
三哥沒了脾氣,鬆開握槍的手,烏茲發出脆響,落在地上。
直到濃煙消散,三哥才明白自己輸得有多徹底。四周的黑衣警察,不久之前還在這催淚瓦斯的籠罩下遍地打滾,這時候已經被收拾得妥妥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