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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傷口在心

車後門捲開,靳爍和阿琪滿臉怨怒,不等身邊架住他們的警察動手,兩人就跟兔子一樣,呲溜從車門下溜了出來。

兩人見著馮遠,立刻迎了上去。

“姓馮的!你說的支援就是這麼對待投案人的嗎?”靳爍搶出一步,一把揪起馮遠的衣領。“把我們關在車裡?再怎麼說,我也是重要證人!”

“也是嫌疑人。”七七在一旁,冷冷地盯著靳爍,手裡的槍口已經指了上來。

“少跟我扯淡,你以為我怕你這呢?”靳爍赤紅著臉,脖子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抓住七七手裡的槍身,直接往太陽穴上杵了過去,吼道:“朝這兒崩!來啊!”

見著靳爍這幅無賴的樣子,七七這才是徹底沒了主意,她只能一把攥住靳爍的手臂,熟練地彎到他背後,膝蓋往靳爍的屁股上一頂。

“啊喲!”靳爍慘叫出聲。“姑奶奶,有種崩死我啊!有種你就別來這一套。”

阿琪臉色通紅,她急急忙忙來到馮遠身前,上下打量著這個渾身是傷的青年警察,一句話竟然都憋不出來,她悶著聲,從兜裡掏出一塊白淨的方巾,一聲不吭,給馮遠上上下下擦掉了一身的血。

傷口便更加赫然出現在馮遠的皮肉上。用皮開肉綻來形容,顯然已經不足以表現出馮遠現在的狀態。

但比起皮肉上新傷舊痕,馮遠此時的心才徹底涼了。

三哥被押送上警車的前一刻,留在馮遠耳畔的那句話,彷彿還有迴響。

他皺了皺眉頭,雨水轟隆隆地爆發而出,帶走了路面一股股的泥漿和水渠,一旁的阿琪靳爍和七七也注意到馮遠的不對勁。

“糟了。”他咬牙,跺腳,推開了阿琪,一個箭步便朝著大廳內衝去,剛才緊張的對峙讓他身上的汗和血混成了泥漿,又在滂沱雨裡淋了一晚,這時候像個泥人。

馮遠衝進了走廊,後堂的氛圍又跟外面的大廳不一樣,兩個世界似的時間讓他產生了差異感,越往裡迎去,馮遠就覺得四周的時間越是凝重,緩慢,沉重。

一步踏出,彷彿自己扛著千鈞重擔。馮遠感覺自己的脈搏,心跳,聲音,內心驚鵲似的狂怒,都在這一刻消弭於無形,每每邁出一步來,世界就在他的眼裡分崩瓦解。

屋裡沉寂了聲音,沒有聲音,卻有人。

馮遠低沉著臉,一言不發,來到人群中間。這是一圈臉色或驚慌或惶恐或焦慮的侍女,侍女身旁鶴立雞群,雙手繞在背後,微微欠身,目光有些呆滯的青年,是李翊。

李翊彷彿在看一件十分稀奇的事物。

馮遠大睜雙眼,兩耳聽聞到的東西更像是空罐頭裡發出的空鳴聲,一步一步,他推開這些擁擠的人群,怔怔地來到人群中央,眼角的餘光瞥向一邊,倒在地上的,人群視線的焦點。

他又看向李翊。李翊沒吱聲,兩人的視線不經意間重合在一起,但這時候,彷彿是兩個從不接觸的靈魂發生了碰撞一般,沉寂無垠。

馮遠身後發出了聲音,是緊跟在他身後的七七,靳爍和阿琪。

七七發出了驚呼,她的臉上露出的是驚恐和不切實際,但片刻之後便衝了上去,雙手撐住了倒在地上的。

時傾。

時傾

的身體軟軟的,幾乎沒有重量。

三人的臉色都一般的難看,一般的淒涼。然而馮遠卻失去了冷靜,如同一匹暴怒的野馬,他在無聲中衝向了李翊,一拳將眼前這溫潤的書生的掀翻在地,一步踏上的李翊的雙手,拳頭暴風雨一樣澆注在李翊的胸口,臉頰。

李翊既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合上,視線仍舊停留在時傾冷冰冰的軀體上,那具腹部上有幾十處利刃洞穿的孔洞,早已失去了人氣兒的屍體。

阿琪拼命抱住馮遠的腰,身後湧入的幾十名執法警察摁住了馮遠,控制了內屋裡的所有人,並且維持住了現場。

維和警方控制住了現場後,與東南亞當局的警力系統共同接管了這一十六家幫會,窠臼等涉案人員,會館內的空氣又迴歸了寧靜。

馮遠再次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潔淨明亮,自己身上蓋著薄薄的白毯,房間裡滿是藥水的濃烈刺鼻味道,身體有些發麻。他懷疑自己還在寶山醫院,或許腦子裡那一切慘狀都不是真實的,黃粱一夢罷了。

然而現實很快給了他殘酷的一擊。馮遠伸開雙手,手裡殘留著時傾的味道和體溫,自己的身體上也仍舊千瘡百孔。

他嘆了口氣,目光凝駐在陽臺前的一方小桌上。

醫院裡窗明几淨,但是馮遠的內心卻彷彿空無一物。他試著下床,身體有些不聽使喚,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搖搖晃晃撐起身的馮遠感覺到自己的腹中空空如也,身體也格外羸弱。

他撐著床沿來到小桌旁,果籃和鮮花整齊擺放一旁,甚至有幾封手寫的書信疊在桌上。馮遠拿起新,目光立刻被信封下的東西吸引。

那是一盒小小的中華煙,但是很顯然已經被抽了大半,外包也被揉的稜角分明不像樣子,但馮遠認得這是從哪來的。他顫抖著手伸出,低著腦袋,彷彿在吞嚥自己的淚水一般,手掌怎麼也觸碰不到那盒煙。

馮遠的情緒在內心裡洶湧澎湃,這時候的他宛如一葉扁舟,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身體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就這樣定在了原地,馮遠長出一口氣。

這時,從馮遠身後伸出一隻手臂,手臂光滑柔順,是個女人的手臂。馮遠怔了一秒,立刻意識到這並不是時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