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過窗前的樹葉,巨大茂密的棕櫚葉上滴得出油來,在陽光照射下閃亮鮮豔。溫暖的光束順著窗沿的邊緣照射到了房間裡。
這束陽光打在一張冷峻的臉上,灰白的鬍子打理得乾淨整潔,輕薄的西裝上繫著一枚精緻卡片,上寫著幾行小字。濃密的灰白色頭髮蓬鬆柔軟,男人擺正胸口的卡片,喝下一口濃咖啡,滾燙的感覺順著喉嚨進到肚裡。
“情況我瞭解了。”男人抬起頭,眼前坐著一名身姿綽約的女性,淡雅的粉色外套看上去近乎發白,遮陽帽擋住了幾乎半張臉,眼睛則被巨大的墨鏡遮住。另半張臉則躲藏在口罩裡面。只看過去,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能看得出是女性,幾乎連她的年齡都看不出來。
“傅女士,你的委託就是找人,對嗎。”
“麻煩您了,黃先生。”被稱作“傅女士”的女性微微頷首,翹起的雪白大腿輕輕擺動,她準備站起身。
“雖然這應該是常識,但我想還是再強調一遍。”黃先生手裡轉著筆,在面前的桌面上騰地划動起來。
“我們只是偵探,情況也如你看到的,是一家事務所,調查的事件通常都是外遇,洩密這一類的,找人按理說,傅女士,建議你應該報警,這不算是我們的專長。”
“謝謝提醒。”傅女士站起身,目光在黃先生的身上來回掃動,嘴角有些抽搐,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這件事……還是希望您能盡力,他……”
傅女士遲疑了,沒有吭聲。
“你說的這位先生,當然只是我個人猜測,請你不要太在意。”黃先生直盯著傅女士,緩緩說道:“如果他捲進了什麼刑事案件之中,恐怕我們也無能為力。”
“唔……”傅女士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悶在心裡,沒能說出口來。
黃先生抽出一支菸,看向傅女士。
“介意嗎?”
傅女士搖了搖頭,黃先生抽起煙來。
“傅女士,你給我的資料,我看過了,聽你的描述,說實話,現在很難找到有效的線索,我們不能有什麼保證。”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傅女士的聲音十分平穩,但這份平穩中卻有些耐不住的急躁,只不過在她的聲音裡被掩藏的很好。
“……我和部下商量商量,稍後給你答覆。”黃先生站起身,手裡捏住一份資料,沒有給傅女士選擇的餘地,徑直往後廳走去。
這間偵探事務所在東南亞頗有規模,室內的裝潢和擺設看起來也十分精緻,整個事務所大致能夠分為前廳和後廳兩部分。傅女士就在前廳等待,這裡看上去只有幾張接待用的橫桌和供客戶休憩的沙發。
她站起身,在這間小小的事務所裡轉悠起來。
一會到了窗邊,支開百葉窗,看向屋外的海浪,一會又焦急地探頭探腦,往後廳看去。她這樣來回轉動幾步,透過墨鏡,窺見到一張馬臉。
這張臉從後廳探視過來,斜長的細眼眯成了一條縫,稀疏的前發往後梳,額頭後的髮際線遠遠地退去,幾乎腦門上沒
什麼頭髮,一件汗衫跟沙灘拖鞋看上去十分隨意,倒是穿著一件像樣的西褲,人近中年,臉上滿是頹喪。
第一眼看上去,傅女士心裡只有一個形象,那就是午覺還沒睡夠的中年大叔,踩著拖鞋提著褲子,滿臉疲憊。這人衝著前廳瞧了一眼,傅女士就覺得自己似乎被看透了。
然而也僅僅就這一眼,這大叔也就沒什麼動作了。事實上,傅女士並沒有等多久,黃先生的下文也就來了。
“不行。”他搖著頭,回絕了傅女士的委託。
這一次的回絕一點餘地也沒有留,完全不容置喙。傅女士搖了搖嘴唇,手裡的力量捏在了拳頭上,身體微微顫動。這已經不是第一家了,但她知道,她手上的線索導向的勢力和事件都不是調查民事案件的偵探能處理的,更別提隱藏在渦流中的隱情,這些她連說都不能說。
“抱歉。”傅女士微微壓下腦袋,隨手拿起手邊的白色手包,轉身離開。
“你還要去找偵探委託,對嗎。”傅女士手捏在門把手上,還沒發力,身後的黃先生那震動著嗡嗡的顫音就傳了過來,讓傅女士的身體一震。
“當然。”但傅女士沒有遲疑,點著頭肯定。她一直也沒打算放棄。
“那我勸你一句,傅女士,這件事背後,我推測。”黃先生眼睛也沒有抬,看起來像是一點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卻又語重心長地說道:“越調查,越麻煩,沒必要讓自己陷進去,早一點報警,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