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遊艇穿破海浪,將碧波浪濤分成兩半,穿行而過。這一帶的海水呈現的顏色像是硫酸銅溶液一樣,是充滿了神秘色彩的藍。
遊艇整體白得發亮,雙層結構。算得上一艘不小的中型旅遊船。艦艇吃水不足4尺,船高也有三米左右,金屬材質的船身十分結實,新式渦輪發動機在洋低釋放巨大的推力。
船身很平穩,甲板上都感覺不到什麼搖晃,更何況風和日麗的今天。
只不過對李翊來說,現在心臟和身體都在搖晃,他的手上還黏著鮮血。心底裡也和溫煦的海風不一樣,冰冷徹骨。他緊緊捏著蝗螽親手交到他手裡的銳利鐵片。
“別太孤僻,既然得救了,就跟大夥兒好好慶祝一番。”李翊的耳邊響起蝗螽的聲音。蝗螽巨大的身軀如同一道陰影,徹底覆蓋了李翊的身形,巨大的手臂在李翊的肩膀上拍打。
他端著高腳杯,紅酒凝練在杯裡,只要小小一口便可以吞下,蝗螽彆扭地小小嘬了一口,臉上露出扭曲的笑,興奮得渾身顫抖。對龐大身軀的蝗螽來說,這杯子看上去簡直就是個小不點,看上去十分違和。
李翊一言不發,臉色跟手裡的鐵片一個顏色,冰冷的可怕。
蝗螽笑而不語,他壓低了腦袋,舉著酒杯,在李翊的耳邊輕聲說道。
“放心,小子,你乾得很好,老子很久沒這麼高興過了。這件事除了我,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你手裡的血,也只有我看得到,明白嗎?”不知何時換上的一身燕尾禮服,在李翊看來格外刺眼。
說完這些,蝗螽加入了舞廳裡去。
李翊的舌頭和肩膀都在抖動,直到現在,他的腦海裡還是蘇玉書最後那張絕望和恐懼的臉孔,熱燙的鮮血滾在自己的手臂上時,蘇玉書那不可置信的臉孔就像一張赤紅的烙鐵,深深的烙進了李翊的心裡。
他的右手上似乎還有蘇玉書最後兩手拼命握住自己的重量和溫度。但是又感覺不到,李翊直覺得自己的冰冷在胸口蔓延,雙眼無法合上。
蝗螽滿意地發出了訊號,他用最後攜帶的鎂條合金金屬片點亮了整個海岸線,一瞬間的強光在黃昏時綻放出濃煙和閃爍的亮色,這一瞬間李翊就知道,他們得救了。
不多時,蝗螽的“朋友”就登了岸,並且邀請他們回到陸地上去。
李翊渾渾噩噩地上了船,他幾步踏上階梯,往回看去,彷彿還能看到掙扎在沙灘上,血泊裡冰涼的蘇玉書。
“行了。”蝗螽看不到這些,他親手把蘇玉書扔到了海岸線的隱蔽處。李翊的狀態正是他想要的,也是他想看到的,嘴角掩蓋不住的喜悅讓他推著李翊上了船。
直到現在。蝗螽似乎並不急著回岸,他們的船隊在洋流的驅使下,順著沿岸各島徘徊,直到這天,李翊沒有太過注意,但是很顯然,從風向上看,他們的船到了遠洋東的一處海域之上,這裡既沒有島嶼也沒有航線。
“偏離了航線?”李翊皺著眉頭,他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不知多久沒有合過眼,乾燥的瞳孔裡冒出幾根血絲。
他捏了捏手掌,冰冷的感受順著刺骨感受的冰刃爬上他的腦子裡。
“嘖。”李翊搖搖頭,頭髮
甩動,他站起身,拍了拍臉頰。
“發生的事,既然改變不了,就別想了。”他嘆了口氣。“比起這些,先把冉之救出來才是當務之急。”
李翊開始著手整理手頭上掌握的情報,只可惜這些天不是在聖塔的監獄裡,就是在這艘與世隔絕的遊船上,即使想了解外界的情報,對李翊來說也算得上奢求。
經過幾處海島,李翊發現這艘船上的乘客越來越少。對外來看,也許這真的只是一艘遊船,而對於遊艇的目的地和方向,他是一概不會過問的,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摸清楚了船上的情況,雖然荷載幾十人的大遊艇很氣派,但是實際上作為蝗螽“朋友”的船員,只有幾人而已。
李翊正在整理這些資訊,窗外灌滿海浪的氣息翻卷著從小小的格子窗上湧進,李翊的眼裡閃過一隻通體黑色的海鳥,一瞬間又飄忽不見。
李翊騰地站起身,扶住窗格向外探身,卻怎麼也看不見這情形。他剛一探出腦袋,整艘遊艇卻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李翊懷疑是遭到什麼巨浪,但是視線所及的海平面卻是一片平穩。
他正疑惑著不知所措,突然從腦袋頂上傳來一陣騷亂,腳步聲錯亂地在甲板上響起,李翊疑惑著鑽了回來,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李翊直覺得勢頭不對,敲門聲越來越快,他輕手輕腳到了門邊,從門外的聲音和腳步判斷,他知道不是蝗螽。當然也不會是蝗螽。
蝗螽回到了這艘船上,如同回到了自己的王國一樣,即使他再欣賞李翊,也不會把做出太直接的舉動,尤其是現在,他的手上已經不乾淨。
李翊深吸一口氣,開啟房門。
門外是一張驚恐的臉。對這種神情,李翊見得多,這張臉意味著什麼,他比誰都清楚。這張臉現在掛在這位女保潔的臉上,頭上包著方巾,腳步凌亂,李翊掃視過去,發現這保潔身後的走廊上溼漉漉的,看起來像是剛拖過地。
“怎麼了?”李翊抓住房門把手,沒有鬆開的意思。
“出事了,老闆讓你趕緊去一趟。”保潔的語氣十分緊張,上下打量著李翊的一舉一動,雖然沒有貿然闖進來,但是她的視線明顯穿過了李翊,往房間裡瞧去。
李翊不知道這是不是蝗螽的授意,他點了點頭,沒有吭聲,擠開了這保潔女孩的視線,鑽出房間,扣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