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的聲音不是水流,而是如注噴出的鮮血。尖叫聲來自於賀秋葉,她老早覺得自己的背後發涼,陰沉沉的氣氛縈繞不去,這時候才真的讓她涼透了的心都有了。
一張冰冷無比的手掌貼在她的肩膀上,輕輕用了一分力,順著裸露的肩膀,滑溜溜地到了脖頸上,手掌粗糙醜陋,簡直像是一條蠕動的蟲。
賀秋葉當然要驚呼喊叫,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下,任何女孩都要叫出來的。
但是賀秋葉尖叫的原因也不是這個,早在這個宴會開始前後,能夠經歷的,也許絕大多數人一輩子也體會不到的恐懼和絕望,她都在兩個小時之內體驗了無數回,光是這樣的經歷,已經不足以讓她發出那樣令人絕望的喊叫。
因為當她機械式地轉過腦袋,一點點看到一張陰陰發綠,臉色如死灰的人臉時,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什麼叫做死亡就親歷於眼前。
所謂的人臉,也不是什麼形容或者修飾,而是一張活生生被剮下來的,鮮血淋漓的人皮臉孔。說是活生生也不太準確,因為這張搖晃著恐懼的臉孔是從屍體上扒下來的。
這東西招搖地在賀秋葉的肩膀上晃動,鮮血一滴滴地黏在她的背後,身上的血腥味凝固成了臭。
賀秋葉的雙腿瘋狂地發著抖,但是身子連動也不敢動,因為一把二尺長的西瓜刀就在她的脖子上,一絲一毫地勒出血痕。以至於她只敢叫,卻不敢動聲。
她回過頭的時候,除了這張凝固在她記憶中磨滅不去的恐怖景象,就是另一張臉,這張臉好端端鑲在腦袋上。這麼說還不準確,賀秋葉覺得這張臉比起那人皮還要恐怖。
趙老五。
這個詭異的傢伙突然出現在賀秋葉的身後,而當所有人都注意到這裡的時候,趙老五那樹皮一樣交錯縱橫的老臉頗顯得意,手上的刀刃閃著寒光。
最緊張的是冷雙,她實在不想再有人死在這個別館裡了。她一聲不響地從腰上輕輕抽出自動手槍,發汗的手心裡緊緊握實。
“你們要殺我,哈哈哈,你們瘋了。”趙老五突然說起意義不明的話來,就連冷雙都沒有意識到他會做什麼,突然一道寒光就在她的眼前晃了過去,這一閃而過的瞬間,只聽到金屬彈動的聲音在耳邊發顫。
噌。
冷雙甚至還沒有明白過來,身上凝固的汗水就已經不由自主地滾落。轉過臉的時候,冷雙的兩縷細長髮梢從臉頰抖落。趙老五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武器,冷雙不知道,但是像這樣,一條細長的刀片從她的臉上切過,有一百條命也不夠用。
就在幾人圍坐一圈等待警察救援的時候,這趙老五不知道到哪裡去了,當然,現在他們總算明白,剛才趙老五幹什麼去了。
冷雙雙手持槍,來到了馮遠身前,嬌小的身體擋在他面前,脖子上發涼,她低聲說道:
“能跑的,隨便找一個房間,躲起來,沒有我的許可不準出來!”
冷雙的話就是命令。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眾人的內心裡有了這樣的共識,倉促之間,黃子錫抓起了孟婉的手腕,兩人貼著牆,順著牆壁往房間裡去。
趙老五的腦袋沒動,眼
睛像是長在了兩人身上,瞳孔猛地凸了出來,跟著兩人的步伐,追隨到房間門前。
“分開!”冷雙蹙起眉頭吼了一聲,黃子錫跟孟婉兩人差點摔在地上,於是倉促分了開來,分別躲進一間屋子裡。
陸不鳴仔細看了看,黃子錫去的是左手第三間,孟婉是第二間。兩人的房間挨在一起,都是離牆壁最近的兩間房。黃子錫這時候居然還紳士了一把,主動給孟婉讓了個更近的房間。
這時候離得越近一分,也就意味著越安。
陸不鳴看著黃子錫耍的小聰明,不禁嘴上露出笑來。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冷雙往後瞥了瞥,陸不鳴已經開始解開自己的繩索,她皺起了眉頭。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笑一笑十年少。”陸不鳴一邊笑,一邊插科打諢。
冷雙被他的狡辯一時懟得沒法還嘴,她的視線一刻不敢從趙老五那醜陋的手上離開,他已經開始掰開賀秋葉的腰封,後者則是連動都不敢一動,身體僵硬,脖子上滴下一條細長的血線。
雙手一隻手穩穩捏住槍柄,另一隻手緩緩地推開保險,細長的指頭輕輕摳在扳機上,這次她終於不再是虛張聲勢,深吸了口氣,冷雙的兩隻瞳孔像夜鶯一樣發出光。
“對啦,對啦,早就該這樣不是麼。這是凶宅,是受了詛咒的別墅,哈哈哈,遍地都他媽是武器,這是什麼意思?這還用我說嗎?”趙老五的瞳孔上翻,宛如真的受到什麼不知名的詛咒一樣,身體搖動,失控了一般。
他伸出黏糊糊的長舌頭,在刀口上舔了舔,手心裡滴出汗水,又蹭到賀秋葉光滑的面板上,一點點沾染,賀秋葉的外衣則被褪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