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周長史豁出去了,要抄幾個貪官的家產來用。”
“聽說要抄弘農方主事的家。”
“說說看?”
“還不是上次方主事田租稅收得比去年的多,得了範長史的嘉獎。而當時周長史管工商,收的稅比去年的少,被範長史評了個一般。”
“我聽說周長史要抓東城令,東城令可是西海郡首富。”
而真正的西海郡首富自然不是官,而是西海郡的富商。在商人地位低的農業社會,商人炫富就是作死,所以說商人不得穿紵羅綢緞的條例,明智的商人是再擁護不過了。這可是裝窮的一大手段。
另外,給各級官吏行賄,求放過,求保護也是一門學問。
每次給官吏們行賄,楊有財總是隱隱透漏點肉疼的表情,手上卻痛痛快快地把錢送出去。官吏們大都相信他是真的艱難維持生意——畢竟這傢伙看著比較萌蠢。
然而,工商員外郎傅蘭可不這麼看。他和周聰一樣都是青年才俊,可不同於周聰的是,傅蘭出身名門,身份高貴。一開始對這個破落戶出身的上司並不看好,然而得知他在淳化的手段,這才對上司另眼相看。待收稅時寬待小民百姓,重抓巨賈大商的時候,更加佩服這位上司的思想——抓小民百姓的小攤子能收多少錢?還徒增民怨。但是大戶咬一口,那可是又省力氣又出油水,況且大商人往往有奸商的名聲,抓他們不招民憤。
唉,現在自己代理工商司,老上司又被上面逼著要錢。少不得要幫他一把,所以這次又見到楊有財這個土包子給自己管家送錢,直接就去制止:“家裡門子受賄,主人也要判罪的。”然後頭也不回徑自回屋。
“楊掌櫃,對不住了。請回吧。”
“唉,傅員外。小的……”
“楊掌櫃請回吧,算我的不是,不該亂講大話……”
垂頭喪氣回到家,心想賄賂不行,那可就不是繳納重水那麼簡單了。
“大人怎麼了?”女兒楊雪凝去給門關令家送禮也被人拒絕了。這去年年底來的那個主事,今年又當了長史的周聰可真不是個東西,對大中商戶的手腕硬了許多。實際負擔比往年多了一兩成。
“傅員外罵我行賄了。”
“大人,這可如何是好?有一船貨翻了船,正等著能讓官府抬抬手。”
“周聰。這個傢伙太厲害了,能讓工商司的官吏們不在拿錢。唉,往後這生意怎麼做啊!”
“大人別傷了身子。再從長計議吧。”
“你去看看還有那些東西能便宜處理得,處理下,能換多少錢算多少吧。我去盤盤家裡還有多少錢。”
周聰本人這會兒好像並不發愁籌錢的事,而是在大街上晃悠,還買了點瓜子邊走邊嗑。
看著街上比較冷清,他知道一定有人把自己缺錢的話給放出去了,於是店鋪也好,一般百姓也好,都開始裝窮了。他也不在乎大傢伙裝窮,反正估摸著自己在淳化當酷吏的名聲會被散佈開。這幾天除了工商司,其他各司、下屬各縣紛紛傳言自己要再當一回酷吏,打算抄百十個官吏的家才滿足。
“這才過了十天,從頭一天傳老子要抄幾個人的家,傳成了抄一百家。呵呵,繼續傳,把老子傳成死神就好了。”正自言自語,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大喊:“快閃開!”嗯,聽樣子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