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伕恍恍惚惚跟做了一場夢一樣。
回去跟夥計們一說,大家都不信。
“扯淡?周長史買八大盒子?還坐你的車?知不知道周長史買米都是自己揹回去的?會坐你的車?”
“就是,我見過好幾回周長史揹著東西走著回家。哦,你說他從城東坐你的牛車坐到城西?再回城北自己家?”
“吹牛也不想想可能不可能。”
“那是,周長史這樣的窮官可是天下一絕。去年周長史來咱們西海郡,從城東南碼頭下的船,傢伙什都是自己從船上搬下來的。當時就是僱的我的牛車。只讓夫人和倆公子坐車。周長史自己還背了一大堆東西,愣是走到了北城。你說周長史就買盒點心還得坐牛車?他捨得這點車錢嗎?”
“打住。關鍵他周長史捨得吃八大盒子嗎?”
見夥計們都不信自己說的話,這車伕不得不繼續給自己辯解:“好了,你們別說了。我也信周長史是個大清官。可剛才我載的真是周長史。他說他今天發了點小財。”
“周長史發小財?周長史愁錢快愁瘋了。又是前長史範君嚴那混蛋給留的虧空,又是修柏茂河,聽說京裡王上又管周長史要錢充軍費。他還發小財?”
“我看他說得有道理。你想啊,那周長史現在要籌一大筆錢,他會不雁過拔毛給自己留點?”這時有人湊過來說話了。那人穿得是長袍子,可不是綾羅綢緞的料子,只是和大家這些泥腿子一樣的麻布料。不同於平民泥腿子腦袋上是個布頭巾,他頭髮上是頂木製的冠。這是典型的貴族破落戶的打扮——沒錢還要窮講究。
眾車伕也懶得理這貴族裡的破落戶——人家大小還有個貴族身份,再說你跟他鬥氣又不值當。所以眾人都點點頭,說了句“有道理”然後各自趕車離去。
這個時候眾多商人賈人也紛紛相互走動,商議要是周扒皮加稅可怎麼辦。而永發行的楊雪凝撞了馬伕馬六這件事顯然已經傳遍了商界,和永發行有往來的商家紛紛要求結賬,或終止合同。
愁的楊有財恨不得馬上找到周聰求饒。而楊雪凝則以淚洗面,甚至自殺了兩次,幸虧女僕發現了。
現在商人聚會已經不通知永發行了。被擠兌的永發行手裡現金已經被掏空,半數的鋪子裡已經沒有了存貨,絕大多數的倉庫已經見底。無奈中,楊有財打算把一些鋪子和倉庫讓出去,於是吩咐幾個掌櫃去探探其他商人的口風。
“東家,我們這就去。可是……”
“怎麼了?任掌櫃還有什麼難處?”
“還是讓他們自己說吧。”任掌櫃往邊上走去。
剩下的幾個掌櫃的紛紛上前要辭職。
“噗嗤!”楊有財吐了一口老血。
待幾個掌櫃的扛著鋪蓋捲走了以後。門子回報:“大郎,有個說是郡府門子的人來找大郎,說是郡府馬六託他來遞個信兒。”
楊有財硬撐著坐起來:“郡府上的?馬六?不認識啊?誰認識馬六啊?”
“回大郎。就是大小姐撞倒的那個郡府馬伕馬六。”
楊有財聞言再一次暈倒。
管家和貼身僕人見楊有財暈倒,又叫不醒。只好讓人去請大小姐楊雪凝。
楊雪凝也是硬撐著去門口迎那門三兒,她這兩天沒吃飯,都餓的臉色蒼白,渾身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