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聰換好了衣服,剛到郡府門口,就有司馬信攔住了他:“周長史稍等。”
“您也是六百石的高官,不說上官威儀,單就是您的權重,也會有人對您不利。出門帶幾個護衛還是要的。”
“……”周聰想了想,“你說的對,為政者牽涉人命,不論做什麼事,總會有人受到損害。看來以後我會漸漸遠離民間,再也不能悠然自得的逛街了。”
“長史請上馬車。”
“馬車,呵呵。我到西海郡一年了,從來沒有坐過公車。”
到了唐寧街口,又是好幾輛軺車。街上鄰居紛紛給周聰道喜:
“周長史,恭喜恭喜。大良造李珍府上來提親。”
“那李珍大良造府上可是吃不盡的山珍海味,穿不盡的綾羅綢緞。”
“還有那花不完的金山,望不到頭的良田。”
但周聰依舊是面無表情,根本不像是被白富美提了親的模樣,彷彿是平日裡正常的回家。
那幾個護衛自然是和周聰道別以後就走了,留下週聰一人。因此在他家門口把著的李府家丁還下意識的攔了他一下,這才放他進去。
屋子裡,李迎春的舅母曹氏(嫡親元舅母,即李珍正妻胞兄的正妻,曹政的堂妹。)坐西席,周聰妻子坐東席。看樣子妻子沒有拒絕她,所以她正說得有勁。見是主人翁回來,曹氏忙起身迎他,因是要將外甥女嫁給周聰,所以自居長輩,沒有行大禮。
“周長史回來了?老身正和尊夫人商議呢。”
“李珍要嫁女兒給我?”
曹氏心中不悅,但還是提醒周聰:“周長史雖然是長史,可李上尉的官職也不是低到您可以直呼其名的。再說李上尉畢竟是長輩。”
“回去告訴李珍,好好尋個好人家把女兒嫁了。送到我這裡當妾,也不怕他祖宗從墳墓裡鑽出來抽他?!”
“周長史您怎麼說話的?什麼叫作妾?”
“我怎麼說話!”嗓門高了好幾倍,本來無表情的臉突然變得凶神惡煞起來,對著曹氏吼道,“難不成你們李家要跑到人家妻子面前把自己家閨女嫁給人家丈夫作正妻?”
“周長史,告辭了。”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了大門,那些奶媽婆子家丁見曹氏板著臉,看樣子這門親事黃了。一個個也義憤填膺。
當時就有一個婆子對另一個婆子說道:“這周聰陡然有了權勢,也不有些顧及,就這麼直接地對咱大良造府上動土?”
“人在屋簷下。”
曹氏一走,那些家丁也都走了。老僕人也去關門生火做飯了。
“恆兒,到屋裡去玩。”妻子臉色不是太好。
周聰待兒子也離開了,便跪在妻子腳邊:“我回來了。”
“那些官伎,一個個盼著能扒高枝,看中的只是你的身份。再說她們週轉那麼多男人身邊,察言觀色,逢場作戲的本身早就爐火純青。我知道你要依靠孫世子鎮場面,可也不是他送什麼你接受什麼的道理。今天他給你歌姬,明天要你去送死怎麼辦?貴族們折節下交,禮賢下士,為的是招攬人才給他們家賣命。這些,你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怕人家不幫你忙?”
“是的。”
“你記住,你是朝廷命官,你效忠的只能是王上。能真正決定你的,只有王上。大晉六代天子沒有一個不在壓制諸侯,加強王權。以前哪裡有不世襲的郡縣?現在郡縣已經佔了天下的六分之一。以前郡縣都是郡守縣令自行招募下屬,現在天子已經插手重要主事的任命。天下大勢你看不出來嗎?”
“可是王室已經近乎絕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