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破爛爛的堡寨矗立在一片坡地之上，石塊壘就的寨牆上面只有兩三個兵丁有氣無力的靠在垛口旁邊。大宋的軍旗也耷拉在旗杆上面跟一團抹布似的。
堡寨南側聚集著一座牢城營，照樣是幾個廂軍把守、宋文等人一出現立刻把他們嚇了一跳，直到宋文取出高俅送給他的那塊三衙禁軍的軍務行走腰牌才點頭哈腰的放他們進去。
雖然腰牌只有一個殿前司虞侯的品階，可朝廷裡面無白丁，能夠在外代表殿帥府行走的哪有簡單角色?
宋文直接求見這裡的管營，這才知道水滸傳裡面金眼彪施恩他老爹為何被張都監和團練使兩個官員欺壓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聽著挺唬人，其實就是個大牢頭！
這個四十多歲一臉褶子的管營恭恭敬敬的給這個年輕的虞侯施禮:“敢問小兄弟姓名?殿帥府可是有什麼事在這裡辦?若是想見軍戶所裡面的都虞候，我這就去堡寨裡面通傳一下……”
宋文拱手答道:“不必了，這些日子殿帥大人公務繁忙、驚蟄操演的時候官家似乎對玉津園汴河操練的水軍有些興趣……殿帥大人正好派在下去北邊榷場採購一批貨品，吩咐在下檢視一下沿途有何風物特產，間或看看這邊沿海地區的水軍如何？”
這管營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那小兄弟為何沒有帶殿帥府的公文官憑呢？”
替殿帥府也就是代表三衙和樞密院出來巡視邊軍或者地方軍隊，怎麼也得是個指揮品階的將軍吧？或者還得有兵部或者樞密院的文官帶隊，怎麼著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的虞侯帶幾個親兵便服出來溜達啊！
宋文心裡一動，這一臉老褶子的老管營還真有些心機！心裡警惕著呢……
“呵呵呵……管營相公多慮了，在下不才算是替殿帥大人管著不少的生意和田莊！這次出來其實是去榷場替莊子採購耕牛的……來這德州地界只是想看看這邊的風物特產，看看能不能採買販運回去一些謀利！”
管營相公鬆了口氣，這就對咯！
天下誰不知道現在這御前紅人高太尉高殿帥，指揮廂軍甚至是禁軍種田做工幹基建和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操練戰兵整肅軍隊那是一竅不通……
如此說來這年紀輕輕的傢伙就是個管事之流的貨色，不過也肯定是高俅的心腹了。
管營恍然大悟般拱手道:“看我這臭嘴，唐突小兄弟了……只是這……唉，這青州左近一直到登州密州、那是窮得叮噹響 啥啥都沒有啊！渤海賊鬧騰了幾十年，時不時地就上岸或者沿海溜過來劫掠一番……就剩下登州水師駐地左近還算太平一些，風物特產……鹹魚倒是有一些，可哪裡入得了汴梁貴人們的口啊？”
宋文突然問道:“古時候登州沿岸就有齊國人焚山煮海，然後用煮出來的海鹽和其餘國家交易貨物，現在可還有?”
鹽鐵官賣，歷朝歷代都是忌諱！這管營愣了一下，覺得這高俅不會是想用禁軍去走私私鹽吧？就算他是皇帝的小舅子怕這也是作死的節奏啊？那些給江南鹽商撐腰的文官還不得把高俅給弄死才怪……
“這個……這個……沿海附近的樹木柴火，許多年下來早就砍伐乾淨了，或許……或許有些不法之徒會煮海取鹽，但都是偷偷摸摸的哈哈哈……”
宋文一聽就明白了，那些衛所官兵還有廂軍什麼的怕是自己就是那些私鹽販子、只是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做，要不然憑藉朝廷給的那點糧餉平時都得餓死去。
宋文笑道:“此處距離海邊有多遠?”
這管營心裡一驚、急忙勸說道:“小兄弟切莫隨意去海邊行走，海盜還有賊人太多了，依我看還是去衛所請都虞候派些兵丁護送你去檢視吧？再者說……那邊只有些不服管教的漁民，一個個野性難馴、窮得叮噹響，沒什麼生意可做啊！”
宋文愈發覺得這虎山溝衛所和定遠縣在這地方有貓膩，不過有什麼貓膩他也不在乎、他想要看看……看看大宋的海防到底是個什麼狀態?再看看這邊的環境和百姓基礎如何。
至少現在看來，山東半島就是個真正的窮鄉僻壤，比之桃山縣還要荒涼貧瘠，人口嚴重不足。但得有些門路的，全都逃往中原地區和再往南的徐州內陸一代了。
頻繁的海盜流匪騷擾，再加上每次宋遼邊境緊張甚至是發生戰爭河北路和山東一代都會被竭澤而漁一般徵發民夫錢糧，以至於越來越荒廢。
也就青州一代還算繁華一些，越是靠近沿海就越是荒涼。
定遠縣和這個衛所位於青州和登州之間，距離遼國有些距離，與其說是為了防衛遼人，還不如說是為了聯絡青州和登州的官道交通、間或有一些震懾海匪山賊安定內地的作用。
宋文說道:“這裡一直到登州，百姓過得如何？我看這邊荒廢的良田似乎不少，官府為何不勸農屯田呢？”
這老管營苦笑一聲:“自打咱大宋立國，這河北兩路和京東路就沒太平過……打來打去的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後來安定了些，那些渤海人又反反覆覆的鬧騰。現在這朝廷的賦稅……唉，雖然窮，但京東這片地方又不算邊境緊要地區……所以有些邊境能減免的錢糧這裡還得足額繳納，老百姓跑的是越來越多啊！就咱這牢城營裡，大半都是左近被關卡著回來的逃戶流民……沒辦法啊！”
宋文又和這老管營聊了一陣，到了午後、還是一日兩餐的老管營執意請宋文吃飯，宋文投桃報李給老管營送了兩瓶天地春，聽到這酒水的價格……可是把這老管營嚇了一跳，愣是收了起來沒捨得飲用，估計是想等到年關的時候給上官送禮請客才能拿出來了。
一上桌子，宋文樂了……果然有這京東東路的特產，鹹魚。
海風吹海水醃的海魚蒸出來還是腥味撲鼻，還有幾樣豬肉和菜蔬，老管營吩咐旁邊的親隨給宋文倒上米酒，略帶羞愧的說道:“咱這窮鄉僻壤的，也沒什麼招待小兄弟，你是汴梁那花花世界裡出來的貴人……殿帥大人的心腹，能結交一番就是咱老李的福氣！老李敬兄弟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