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楔子 死亡

“那......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哪裡?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我爸爸?”

媽媽抬起一隻手擦了下眼睛,“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天上,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變成夜晚的一顆星星,就那樣掛在天邊,看著也保佑著生前在意的人們。爸爸也是眾多星星中的一顆,一到晚上就看著你入睡呢。現在你還小,長大了媽媽就想辦法和你上去找爸爸,好嗎?”

男孩點點頭,用衣袖在臉上猛擦,迎著媽媽憐愛又無奈的眼神,快步跑過去抱住了她。良久,男孩拉過媽媽的手,看著滲出血珠的手指,輕輕的吹著氣,“疼嗎媽媽?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剛才進門大喊大叫嚇到了你,你也不會傷到手指。”

媽媽揉了揉他有些乾枯的頭髮,說:“沒關係寶寶,媽媽不疼,蘋果馬上削好了,等下吃完蘋果再去玩兒。”

......

高瘦的少年倚在窗臺上,他的身材不錯,比例也很好,如果不脫去病號服露出清晰可見的骨頭的痕跡話。蒼白沒有血色的面板配上英俊的臉型,別有一種病態的美感。一雙眸子在長長的睫毛下彷彿散發著微光,能一眼看到人的心底,憂鬱而又深邃,掩藏著數不清的複雜情緒。

床鋪和房間一如他身上的衣服一樣整潔,也一如他的臉那樣蒼白。少年和醫院的主色調融合在一起幾乎毫無違和感。病房的門還開著,微風從窗外吹進來,再從門口飄出去,帶走那個女孩兒的最後一抹芳香。

隔壁病房“大壯”的妹妹剛剛來過。

女孩兒生的漂亮,白皙的面板,靈動的大眼睛,可愛的雙馬尾,還有年紀輕輕便略顯傲人的曲線,最重要的是很健康。她從小就喜歡打著看望哥哥的名義來少年的病房。熱情活潑的她,總是跟在少年屁股後邊,就算被某人嫌棄也不離不棄的一口一個“哥哥”叫的很甜。

從一開始的莫名其妙,到嫌棄,再到熟悉,最後,女孩兒不可抑制的走入了少年的心房。除了媽媽,女孩兒就是少年最牽掛的人了。

聽說少年明天就要做最後一場手術了,女孩兒明知第二天就是她中考的開始,也毅然決然的放下書本,來這裡陪了他一整整一上午。看著桌上快要堆成小山的零食飲料和水果,少年的嘴角微揚,像是在笑,眼睛裡卻是越來越凝結不化的悲傷。

明天的手術很重要,成功的話,少年將重獲新生;失敗,就是永世的長眠。醫生說手術技術很成熟,多次安慰他不用擔心,沒什麼問題。但是醫生私下裡和媽媽說的話,在他上廁所是不經意間聽到了,手術的成功率其實只有百分之三十而已。

媽媽走進來,帶上門,“明天就是決戰了,咱們一定可以打贏病魔的,要有信心哦。就算捨得老媽,也捨不得那姑娘吧?”她把擔憂和悲傷很好的掩藏在微笑的表情和調笑的話語下,可惜知道實情的少年一眼就看穿了。

“放心吧媽媽,我更捨不得你。這些年照顧我,把我養大,沒有因為疾病拋棄我,謝謝你。沒有我的話,你完全可以開始一段更好的,嶄新的人生。”

“別這麼說,你就是媽媽的唯一,是我活下去,奮鬥下去的動力,沒有你,或許我早就隨你爸爸而去了,哪裡還有今天,是你頂著病魔堅強的活下去,沒有放棄自己,救了媽媽才對。”

“不說這些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擔心我,我也算是長大了吧。其實死亡也沒什麼好恐懼的,不就是化作星星,換成另一種方式守護你嘛,都不要有心裡負擔啊。”

......

女孩兒快速的答完試卷上的題目,工工整整的寫在答題卡上,看著還剩半小時的鐘表,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中學裡幾乎每次都是第一名的她,面對這些題目,根本沒什麼能難住她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突然,心臟好像被一隻手狠狠的攥了一下,又好像被刀子狠狠的捅了一刀。那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如果不是痛的足夠鑽心,恍惚間真的會以為這是錯覺。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好像是開了閥門的水龍頭一樣,控制不住的流下來,很快打溼了試卷。好在答題卡壓在試卷下面,試卷的質量和防水性也不錯,沒什麼事。

少年的媽媽坐在醫院的等候區,雙眼有些空洞,平日裡再疲憊也要注意妝容的她,任由兩道淚痕花了妝,靜靜的掛在臉上等待著風把它們吹乾。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帶著口罩,穿的很嚴實,看不出哀喜。聽著醫生越走越近的腳步聲,她抬起頭,如井水一般死寂的盯著他,靜靜的說:“手術失敗了,是嗎?”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