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牽過劉氏的手,狐疑道:“娘,你咋了?做惡夢了?”
幾日心不著底的劉氏終於挺不住,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嘴裡含糊的辯白道:“月兒,娘錯了,娘不該動了改嫁的心思,讓你爹在地府都不得安寧,讓自己死後受那刀鉅之刑。”
明月抱緊了劉氏,輕拍著劉氏的後背,直到劉氏如小娃子般放肆的哭個夠,漸漸平息了情愫,明月這才問明劉氏發生了何事。
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真是複雜。
劉氏前日去給殷友上墳,墳離自家山腳地不算遠,上罷了墳往回走,遇到了牛伯的媳婦去挖筍子,這牛伯是個口直心快的,又是個熱心腸,見這山腳之中左右無人,語重心長的對劉氏道:“妹子,我聽俺家那口子說了,說你怕是動了改嫁的心思。你可得悠著點兒,老宅那幾口子人可不是吃素的;再說,好女不嫁二夫,這到了陰曹地府,兩個男人是要爭媳婦的,閻王爺不好判,最後都是將女人從中間鉅成兩瓣,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可嚇人了。”
牛嬸說得神靈活現,臉上無限痛苦,倒似是自己親身經歷一般。
這牛嬸猜中劉氏改嫁之事不難,畢竟三房每次進城用的都是牛伯的牛車,閒言碎語中難免露出些許資訊破綻來。久而久之,牛伯也就掌握了第一手資訊,那日牛伯見劉氏面含春光,如嗔似怨,最後下決心給殷友上墳,牛伯便隱約猜到了劉氏改嫁的意圖。
牛伯知道了這第一手訊息,牛嬸子自然也就知道了,竟跑到劉氏跟前來說這些個悚人聽聞的事情。
明月輕拍著劉氏的後背,讓劉氏得到了些許安慰,一直緊崩的神經放鬆了不少,如嬰兒般躺在明月的懷中,漸漸睡得沉了。
明月瞪著眼睛看著窗戶,白色的窗戶紙,因被月光照著,發著慘白的月光,那道黑影卻是再也沒有出現。
明月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腦中電閃雷鳴的想著事情的蹊蹺之處,越想疑點越是多。
劉氏所聽的那段“寡婦再嫁被鉅”的方論,若是從一個熱情潑辣的婦人嘴裡說出來,明月便不會如此多疑,偏偏這人是牛嬸子。
三房去縣裡經常僱傭牛伯的牛車,除此之外,兩家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因家中養年車,牛嬸子的性情很是圓滑,一句錯話不說,都是表面的漂亮話,此次卻危言悚聽的表面勸解、實則警告劉氏之言,其中定有些貓膩。
還有這窗戶上的黑影子,若是說真的“殷友顯靈”,明月是大大不信的,一是不信仰神靈與鬼魂,二是即使真有鬼魂,也應該在劉氏與韓林訂親時就該出現了,何必等到現在。
明月還要再繼續想,頭卻已經昏昏沉沉,身子痠軟無力,感覺腿腳都無處安放了。
果然,人若精神不濟,連病都跟著欺負。
明月不再多想,成鴻略是隻老狐狸,魏知行中毒之事瞞了自己那麼久,讓自己對魏知行頗多怨責、諸多惱怒,既然是他想娶劉氏,總不能讓他不勞而獲吧。
晚上,劉氏、宋嬌嬌和幾個孩子均被安置一處,就是小翠所住的土坯房內,魏來守護在暗處,免得壞人狗急跳牆,傷到了眾人。
一眾衙役在天色暗後便埋伏在青石房子四周,手握刀柄,屏住呼吸,只等賊人出現一舉生擒。
天上的月亮緩緩升起來,灑下來無盡的清輝,照在地上慘白白的,牆影、樹影俱在地上留下了斑駁的影子,窗戶上卻仍是清冷銀白一片。
在眾人等賊人等得焦急之時,黑色影色卻已經如期而至,如皮影戲般在窗戶上表演著它被鉅被撕的痛苦。
成鴻略驚詫不矣,忙命衙役們四處搜尋,難免有些動靜,黑色影子嘎然而止,一切又歸於沉寂。
成鴻略怒急,親自帶著人四處搜尋,尤其是院子裡和房頂上,幾乎寸土不放,卻仍是不見其蹤跡。
明月將出現黑影的窗戶推了開來,對急得如一頭蒼蠅般的成大人諷刺道:“所謂關心則亂,我終於知道你是真心對待我娘了。這院子怎麼可能隱藏著賊人?你們的耳朵、鼻子再靈,能有我家的狗靈嗎?所以那人定不在院中。在窗戶上留下的影子,雖然清晰卻沒昨日的濃重,說明這影子是受月光影響的,前幾日是盈月,這兩日開始下弦月,月光沒有盈月時亮堂。還有,這人嚇人只有影子沒有聲音,說明離得我家雖然不遠,卻也不是咫尺之間的距離,而且,定會在高處。”
被明月這一指點,成鴻略的的狐狸腦子終於迴歸,只向四周掃了掃,便將目光盯在了院子右側路旁的大榕樹上,召集人手迅速將榕樹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