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驚四座。
季銘的季,不是技術的技,這個成語的意思是——季銘將四座之人,全都震驚了。
今天在座的人裡頭,並非沒有音樂劇行業的,譬如甄雲龍和阿雲噶這兩位音樂劇王子——當然,音樂劇圈人均一個王子。但是更多的,其實是單純的聲樂領域的人,或者乾脆就是單純的聽眾,他們中的絕大部分,其實是沒有看過季銘的話劇的。
尤其是前面幾排的老師們,後面的好些學生,有些在《末代皇帝》巡演的時候,是有看過——然而不論看過他的話劇,或者沒有,在這一首將畫面唱到眼前來的《Memory》面前,都不足以減低他們的震撼感。
很難想象,越是專業,越是難以想象——這個季銘,難道不是個半道出家的麼?
是鄒教授老而彌堅,點石成金?還是這位戲劇屆的天才人物,真個就如此天才?
一曲唱罷,滿堂精彩。
CCTV音樂頻道的導演,也鬆了一口氣,剛才他也繃緊了,使勁兒指揮攝影師,給特寫給特寫,拉近拉近,整體整體,表情,注意他的表情。三號機對準呂繼弘老師,然後掃過來,殷秀玫老師,還有其他觀眾,那個帶鴨舌帽的,表情很好,抓一下。
央視音樂頻道的導演,堪稱見多識廣,耳朵是非常靈光的,此前排練的時候,他敢說,季銘絕對沒有今天這個水平——一登臺,立馬飈飛到一個新境界,這是之前壓著呢,還是發臺瘋呢。
反正就是牛。
太牛了。
就這一首,導演回想了好一陣,就愣是沒發現,國內的青年歌唱演員裡頭,究竟有誰堪與一戰的。
……
“季銘,我剛才看到一個女士,穿紅色毛衣的,戴了個花絲綢的圍巾,你表演時也在搖頭哦。”師兄湊過來,煞有介事。
季銘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師兄,你這個就不懂了。”
“……我不懂什麼?”
“只有對自己的表演沒有信心的演員,只有對自己的發揮並不肯定的歌手,他才會在意這個搖頭那個搖尾,是吧?我這麼確認自己唱的前所未有的好,史無前例的優秀,我去擔心別人反應幹什麼呢?我已經把我能發揮出來的,全部的,甚至超常的發揮了出來,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如果真的有人否定,或者說批評,這正是我現在需要的、能夠幫助我繼續進步,繼續完善的真知灼見吶。”
好一個官腔十足的嗶,讓你裝了出來。
師兄無言以對。
“你這個真是人來瘋啊,”吳靜一邊卸話筒,一邊聽季銘嘚吧嘚:“一開口,給我嚇得,故意的吧?”
“沒有。”
“真的一登臺就水準大進?這也太讓人羨慕了。”
季銘看著瞪大眼睛的師兄:“沒辦法,我也想做一個普通人,一個平常人,不為天賦所累,可惜可惜,老天爺並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只有徒呼奈何。”
“我可去你的吧。”
“師兄,淡定。”
師兄翻著快上天的白眼,走開了。
“你趕緊準備準備吧,下面就你自己上了,要知道我就不跟你合唱了,嘖,虧大了。”吳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快去吧。”
後臺忙得飛起,各種歌手的狀態,默唸歌詞的,找調找嗓的,自我陶醉找情緒點的,還有臨時抱佛腳跟人請教,這個地方那個地方應該怎麼處理——所以暫時就沒有人來驚呼季銘的壯觀表現。
當季銘再次登臺時,掌聲就響的更早了。
《就在此刻》的前奏從交響樂隊響起,甄雲龍就坐直了身子,嗯,安東尼的版本。
然後,他就把安東尼從腦子裡扔了出去。
這是季銘的版本。
就如當初的周衝一樣,一個角色一旦到了專精,就必然帶著表演者無可抹去的印記——否則哪怕你是高階,是大師級,也未必可以做到讓角色獨一無二,這可能就是錦鯉的級別,從初級到大師級,然後又回到專精初級的緣故,進入專精之後,就是一座新的高山,它沒有路,需要你自己開山裂石,在藝術的世界裡建立一個專屬於你的精彩角色。
有時候,一首歌的原唱幾十年都難以被超越,就在於此。
季銘顯然已經建設了屬於自己的傑克裡醫生,它建立在安東尼的唱法之上,注入了季銘對這個角色和故事獨有的理解,然後使用最適合他的聲樂表現技巧,在此時,此刻,這些觀眾面前,這一座音樂廳裡,紛呈而出。
一出,則不同凡響。
“怎麼樣?”
“嗯,”甄雲龍點頭:“堪稱一個新版本了,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