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瑋回學校之後,猶豫了挺久,就像他每次都覺得自己很久一樣那麼久——最後還是沒有跟季銘說陳導想要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倒也不是說避嫌什麼的,主要是他覺得季銘真的忙。
別看季銘好像沒有那麼多行程,但已經很久沒有真正休息過了。
哪怕是回老家,哪怕是宅在屋子裡,都是很短暫的小几天功夫,真正放個長假,可以不用考慮工作,可以去什麼地方旅行的,就王瑋知道的,似乎從季銘正式出道以來,就沒有過了。
所以這事兒,就算了吧。
季銘也沒有掛著這個事情,他最近燃起了久違的衝勁兒——跳舞真的是不簡單,哪怕在戲劇,在聲樂上,他已經學了很多,也練習了很多,將情緒,將畫面,將感情,放到自己的臺詞、形體和聲音裡面。但是當他學習起舞蹈的時候,尤其是希望用舞蹈來描述一個主題,一種心緒的時候,發現還是特別難。
可能也是因為向老師比較務實,也沒有人給他許願,所以這個難,就完全依賴季銘自己來攻克了。
他挺興奮的。
真是賤骨頭。
“別晃,”向老師拿了根教鞭,從季銘後背往下劃拉:“挺直了,定住,不要用蠻力,把整個肌肉都僵在那裡,然後就不動了——這個跟你們舞臺上的那種形體,就是不同之處所在了。舞蹈的這個形體,它是一種舒適的,鬆緩得宜的身體語言,你感覺好的時候,一定是你身體很放鬆,但是又能夠做到那個程度——非常和諧的一個狀態。
你現在有點死命的控制住自己的肌肉啊,不過你這個控制力是挺強悍的,沒見過這麼強的,所以也不知道會不會反而影響你去放鬆自己,去舒緩動作,你還是要盡力地說服自己的身體,隨著感覺走,跟著情緒走,自然而然,手在哪裡,腳在哪裡,胯在哪裡……都在一個正確的地方。
嗯,還挺翹的。”
噗嗤。
季銘也是無奈,上了兩堂課之後,向老師倒是跟他熟悉了,這種話當著林冉的面說起來,也一點也都不打折扣,聽的林冉嘿嘿嘿的,她其實很早就想說的,真的很翹啊,只是自己老闆,不敢得罪。
呼~呼~
季銘就使勁兒地深呼吸,儘量讓身體鬆解,穩住,然後不斷地回想小的時候,那會真是渾然天成,一點什麼控制的想法都沒有,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就歪著。
在向老師眼裡,其實他肌肉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縱然那種放鬆,還不是特別地對路,但這種,怎麼說,叫能動性——就是意識對身體的感召力,還是非常驚人的。
所以她今天是特別長訓這個站姿,然季銘一次一次地嘗試,一次一次地尋找那種正確的感覺。
汗水從季銘額頭,頭髮絲兒裡,背勾,前膛,脖頸,一滴滴細細地凝結成珠,然後漸漸變大,大到面板的吸力已經無法承受汗珠的重力,就往下一淌,淌成一條一條蜿蜒的溪,鑽進他的領口、褲沿兒,很快就彷彿被伏夏的驟雨打過,水靈靈,氣騰騰的,自帶朦朧濾鏡。
“拍個照啊。”向老師拿出手機來,找了個鏡頭。
季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還好選的練功服面料比較實在,不然這會兒得透了,黑色的練功庫,被練功服掩住一大截,也掩去了很多尷尬的地方。
拍吧。
“放心,不放出去,等以後你表演了,我再拿出來打個廣告。”向老師拍了一圈,覺得挺可惜,如果是那種薄薄的面料就好了。
“那您也不打個折。”
林冉偷摸著也拍了一集,準備什麼時候拿出來當粉絲福利,其實她都不止拍了這麼一集,練歌的時候,晨功的時候,她都拍了有,非常敬業,她那隻手機,如果落在哪個粉絲手裡,估計得嗨爆了。
向老師笑著,在季銘腿上打了一鞭子:“已經給你打折了,不然你這樣的大明星,我都要給你們一個至尊定製套餐的,一節課就得要五位數起步了。”
季銘的力氣,只夠翻個白眼的了。
“他肯定想說,讓你打折,不是讓你把他腿打折。”
季銘給了林冉一個讚許的眼神,向老師笑的差點來了個後橋。
向老師其實挺出名的,不然楊如意也找不上她,她早年是在京城歌舞劇團工作的,獨舞演員,後來也是結婚之後,女人嘛,總是吃虧一點,就退隱了,不過舞倒也沒丟下,生完孩子拿來當瘦身操跳,而且當了母親之後,又有新的理解了,反而有些融會貫通的意思。等兒子長大住校之後,在家裡當全職太太實在無聊,就開了個舞蹈工作室,平時甚至會給專業舞者做輔導的,有時候一些社會上的舞劇團選角之後,也會打包過來,讓她調教一下青年演員。
有些不知名演員,還真不如季銘,比如今天,她讓季銘站了一個多小時了,要是換個咋呼的,都得覺得她是騙錢的了,但季銘就是不打折扣,完全配合,這說明不僅他心裡就沒有那種不信任人的想法,第二個他能真的理解這種訓練的意義。
向老師當然覺得這種學生,很好。
這堂課的後面一點,季銘整個是躺在地板上聽的,向老師跟他說了一些個人表演經驗,以及教學這麼多年的一些總結——很珍貴的東西,一般是沒必要跟學生講的。等季銘起身的時候,地板上一個人形的汗跡,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