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練室。
氣氛有點肅殺。
任素溪本身長得就不是特別親切,鄭子恆更是相由心生,有點乾巴不太爽,天池老師跟季銘,作為老師也沒有笑臉,只剩下一個左曉青老師,看看你看看她,有點無奈——更多的是擔心,一臺戲,心不齊,那就很難演好了。
“那咱們就開始了啊。左老師你先進,對。”天池老師抱臂看著。
左曉青確實是非常資深的演員,很有經驗,特別她還是個溫柔的母親,跟小演員的互動很自然,很動人。
任素溪跟著進,抱著垂垂欲死的孩子,腳步匆急粗魯。
然後搶糧,發現僅存的只有蕎麥殼……
鄭子恆提著一小袋糧食進場,任素溪撲上去要糧:
“停!”
六雙眼睛,刷一下看過來,季銘眼皮都沒抖一下,他是很認真的:“子恆你的進場不對,你有點像是出門郊遊啊,慢悠悠的——你是在等任素溪上來攔你,是不是?”
鄭子恆不能說不是。
因為他本來就是,季銘一說,大家立馬都能明白過來。
“我知道了。”
“我還是說一遍啊,省的可能我們認知不完全一致。你是個人販子,不錯,但你進場的時候,是沒有目標的,你不是衝著這兩家母女來的,你只是經過,經過一個缺糧食,到處都是逃荒的農民的城門口,你是個什麼心理?你需要什麼樣的步伐、表情,這些你要想一想,他一定是快步的,一定是警惕的,甚至還有點優越感——一群快餓死的死鬼,爺有糧食,爺有門路,爺能活下去,油光水滑。把這些,都要放進你的表演裡頭,觀眾一看,這是個什麼貨色,很豐富的一個印象就出來了。”
天池老師輕扯了一下嘴角。
“說得不錯,子恆你單走一下試試。”
鄭子恆深呼吸一口氣,精神一下崩起來,北電課堂上學的,很多東西都浮上來。
腰是輕微彎著的,走步小幅左右晃著,但右手攥著糧袋的指頭,因為用力有點發緊——比剛才顯然好多了。
“好多了,哎,真是好多了。”任素溪連連點頭。
天池老師點了頭,但也皺著眉,跟季銘對視一眼。
大家跟著看季銘,他沉吟了一會兒:“是好了不少,但是,嗯,我感覺你氣質上是有點不合適。我不太清楚你是代入到一個什麼狀態裡,整個氣質有點像是等著被檢查的感覺,好像在期末彙報似的。”
“哎!是這個感覺。”天池老師虛揮了一下手:“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有種戲中戲的味道,子恆,你不是在演戲,不能把上課的狀態帶進去的,不然你身上有兩重戲,味道馬上就不對了。”
鄭子恆咬了一下嘴唇,點點頭:“我知道了。”
再走的時候就好多了。
繼續排。
任素溪撲上來,想要抓糧袋——竟然還真讓她抓到一個角,她自己都愣住了,下意識瞅天池老師跟季銘這邊。
“哈哈,”季銘都笑了:“不對,子恆你真是什麼警惕心啊?她又不是背後突襲,當著面搶,你都能讓她搶到手上?你這樣的,也敢橫穿難民營?不怕進去的時候一個人,出來的時候一身洞?”
尷尬。
鄭子恆很尷尬!
一段搶糧、調戲,買人的戲,跟任素溪對,跟左曉青對,甚至還跟小女孩對,磕磕絆絆,卡卡卡,喊個不停,後來也不只是季銘了,任素溪,左曉青,乃至他自己,都開始給他喊停。
累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