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銘,可以了麼?”
“……可,可以。”
“那開機。”
只是一個開門,程導的眼睛就亮起來,狀態不一樣了。
季銘站在門口,兩邊一打望,那種驚駭裡帶著的極度期待,那種因為情緒到了極致反而顯得木然的層次,譁一下就被端了出來,捧到了程凱歌、章影后,杜醇,李再偉,以及所謂觀眾的眼前。
已經為人母的章影后,心一酸一緊,眼淚開始凝聚。
季銘往外奔出來,是那種戲臺子上的,小步小步的,穩穩當當的——但兩腳交替之快,足以表明心跡。
鏡頭漸漸推進。
二樓,季銘,季銘的臉,季銘的眼睛,再倏忽往後一拉。
“娘!”
金聲玉振,肝腸寸斷。
啪嗒。
章影后的眼淚落在了前襟上,她也還在豔紅的情緒餘韻裡,喃喃地,小聲兒地,虛弱地,畏怯地應了一聲:“小豆子。”
程導“啪”拍了一下巴掌,揚起聲音喊了一句:
“好!”
所有人都開始鼓掌,季銘在掌聲裡發著抖。
“不——不好意思,我要,緩一下。”
季銘跑下樓,取了手機,幾步就從片場跑了出去,找了個黑暗的角落,窩了進去。
“別去打擾他。”程導吩咐了一句:“去個人,離遠點兒守著。”
……
季銘抖著手撥了初晴的電話,響了四聲,大概離下一聲,又過去了四分之三的間隔,初晴接了起來。
“季銘?怎麼了?”
已經過凌晨了。
“初初,能給我拉一段琴兒麼?”
初晴頓了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你等等,我馬上給你拉。”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還夾雜著幾聲“瘋丫頭,大半夜的幹什麼?”“拿琴幹什麼?”“你神經了,穿個睡衣就開始拉?”“魔怔了,趕緊披件衣服”——應該是初媽媽。
然後《Lovestory》的琴聲就響起來了。
季銘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撥出來。
能呼吸了。
初晴一直拉了十幾分鍾,季銘甚至能聽出因為冷開始顫抖的雜音——看來初晴家沒有集中供暖,哈。
“可以了,你趕緊回床上吧。”
“真行了?”
“趕緊去。”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初晴應該是跑上了床。
“你怎麼了?又演什麼了?好嚇人。”
“有個角色一下子進的太深,《霸王別姬》,虞姬那個角色,看過麼?”季銘努力舒緩著自己,這一波的衝擊出乎他的意料,根本是之前演《雷雨》,以及演那些試煉角色的時候不能比的。
可能是功德點在十分鐘內的集中使用,讓這個過程太劇烈了,而且以侵入角色記憶的方式來體會,也太容易對一個體驗派演員構成挑戰。所以季銘的反應,可能比很多演員要來的誇張很多。
人戲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