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病床上,一涵很平靜,醫生問她:“你真的不選無痛的嗎,現在還來得及打麻藥。”
一涵搖搖頭,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不用,直接開始吧。”
她想用身體的痛來懲罰自己的殘忍,小小的生命才五十幾天,而身為一個母親,她竟要殘忍地殺掉他。但這一切由不得她,也罷,就算這個小生命真的來到了這個世上,沒有健全的家庭,沒有寵他的爸爸,他依舊得不到幸福。與其那樣,還不如不來到這個世上。
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似乎也在哀沉這個悲傷的時刻,從手術室出來後,趙媽緊張地上前看著一涵,她雙手緊緊地握住一涵的手,唸叨道:“孩子,你受苦了。”
躺到病床上,一涵空洞的雙眼無神地盯著上方,趙媽幫忙收拾行李準備今天出院。
這時,兩個男生急匆匆地推開了病房的門,其中一個“嗖”的一下竄到了一涵的床邊,趙媽見狀,趕緊拿著東西出去了。
趙媽前腳剛離開,餘現就撲到床邊,半跪在地上,憂傷地看著一涵,他將自己的臉貼到一涵的手背上,眼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一會兒,便浸溼了她的手背。
他突然“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叫囂著,“我要去殺了那個混蛋。”往外走的時候被安宇一把抱住。
“你冷靜點好不好。”
餘現猩紅的雙眼怒視著前方,聽到安宇的話,火焰立馬被澆滅了,回頭看了一眼一涵,心想,這樣也好,沒有孩子的拖累,以後可以離他遠遠的。
他重新轉過來回到一涵的床邊,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的她,心裡好似有鞭子在抽打著一樣疼痛。這一刻,他恨不得所有的苦難都由他來承擔。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一涵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是多麼的光彩照人,穿著一件酒紅色的吊帶長裙,戴著金色的面具,宛如一個精靈。
唱歌的時候簡直開嗓跪,有辨識度的聲音讓她的歌聲稱得上是天籟之音。她本來可以有大好前途,可以做一個偶像,唱自己喜歡的歌,可以出專輯,還可以開演唱會,做很多有意義的事。
但是這些都被安清修毀了,一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卻在關鍵時候選擇背棄了她,讓她遍體鱗傷後還讓她獨自一人舔傷口。
想到這,餘現對一涵更加心疼不已,看著她,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他後悔自己當初沒有說服一涵帶走她,不然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餘現安靜地在一涵的床邊坐了會,直到安宇過來提醒他該回去了,他好不容易跟南哥請了假過來的,劇組的人員等不起。
離開的時候,餘現緊緊握住一涵的手,說道:“一涵,你好好養身體,我還會去看你的。”
此時的一涵像是失了魂一樣,她的耳朵裡聽不進任何的話語,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發呆。
安宇離開醫院後直接去了公司,小黑竭盡全力想要攔住他,但他還是衝進了安清修的辦公室。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發過火,胳膊一甩,將辦公桌上的東西全掃落到了地上。
小黑趕緊過來,想要用武力制止安宇的荒唐行為,安清修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門剛關上,安宇兩隻手撐住桌子,直視著坐在轉椅上的安清修,氣憤地說道:“你殺死了我的弟弟。”
安清修先是一愣,然後低下眼眸,冷靜地回答道:“他不是你的弟弟,你的弟弟早讓那個惡毒女人害死了,他不過是個野種而已。”
“媽媽的病根本支撐不了他生下來好嗎,爸,你清醒一點,你難道就沒懷疑過那件事嗎?”
安宇的話一下子問到了安清修的心坎處,沒錯,這兩天冷靜下來後,他也在懷疑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是他忘不掉臨死前錦瑟看他的眼神,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他假裝咳嗽了兩聲,回答道:“我相信你媽媽,她不會拿肚子裡的孩子開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宇悽然地笑出了聲,他收回雙手,站直,雙眼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說道:“爸,你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瞭解過媽。”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從公司出來後,安宇沒有回家,他去了江山花園,到了的時候,他看到一涵正坐在院子裡的長椅子上發呆。
他氣勢洶洶地找到趙媽,惱怒地質問道:“她是小產你應該比我清楚,怎麼還讓她在外面吹風?”
趙媽無奈地嘆了口氣解釋道:“我們也沒辦法,勸說了很久她不聽,又不敢強行拉她回屋,怕她情緒一激動再做出什麼傻事來。”
聽到這話,安宇轉頭看了一眼一涵,擺擺手示意趙媽先下去。他自己回到屋裡,拿了一件長羽絨服。
剛披到一涵身上,就聽到一涵不耐煩地說道:“趙媽,我不是說了嘛,不要管我,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
“你這樣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他又不會心疼你。”
說著安宇轉過身走到她的前面,將羽絨服攏好,蹲下來,看著她,耐心地說道:“你應該回房間去,你這樣折磨自己,最後也只是苦了你自己而已。”
一涵嘆了口氣,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