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車輪碾過沙地,上面的血跡並沒有做到有效的清洗,只是經過砂礫的打磨,被削去了不少,但依稀還可以看見斑駁的黑紅色一小點一小點地粘在車輪的底部。
春沒了,現在陪伴馬歇爾的貼身侍衛是威廉信得過的助手,熊獸人,桐。
馬歇爾靠在桐肉鼓鼓的肩膀上,眼神半是鬆散,半是凝聚。究竟是春的死亡對她的打擊比較大,還是親手殺死一名獸人對她內心的衝擊比較大,還無從得知,起碼是從桐的角度來說,他完全摸不著頭腦。
天空中的藍色是如此乏味,乏味到讓兩人直打哈欠的程度,太陽,灼熱的太陽,在沙迪這片龐大的黃沙世界之中,在白天總是佔據著主色調......
根據某些勇不畏死的所謂“科學家”統計,只要在這滾燙的沙子裡躺上三個小時又五十五分鐘,那你的面板將會被陽光的熱力烤成四成熟。地下的火元素符文魔力會讓你的全身變得乾枯,你的頭髮會迅速枯萎脫落,你的血肉會迅速纖維化。若是形象一點來說明,那最好的喻體便是散發出芳香的,表皮皴裂的烤紅薯。
最後一次修整,馬歇爾一行人便將從沙迪的東南段進入【群星都會】菲拉比的邊界,進行下一段的旅途。
“汩......汩......”桐大口喝著手中木質酒杯中溫熱的麥酒,在如此灼燙的陽光下,車上的貨物無一例外不受到高溫的侵染。
先前還有一些篷布遮掩,但經過先前的那一戰,無論是用作遮掩的篷布,還是備用的布匹,全都被該死的熊熊烈火燒了個一乾二淨......
“好熱......”馬歇爾小聲嘟囔,輕輕用自己的袖口扇了兩下風,將頭頂的兜帽拉的更緊了些,“我差點忘了,現在已經從春天變成夏天了......”
她們出發的時候是暮春,經過數個禮拜的行程,夏天已揚著自己的高禮帽,跳著踢踏舞乒鈴乓啷地出現,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熱情。
啪!一扇不大的陰影遮住了馬歇爾落寞的頭頂。
“春?謝謝......”馬歇爾回過頭來,看到桐肥嘟嘟的肚皮,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哦哦!對不起,原來是桐啊......哈哈,我還是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桐擺了擺手,嘴角浮現一絲苦澀的笑容道:“沒事,沒事的......接下來的旅途,我都會接替春的位置來陪伴你的......”
馬歇爾看了看桐圓圓的熊臉,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眶還泛著淺淺的紅色:“聽說,你在威廉先生身邊擔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車隊頭領。”
“嗯,嗯.......”
“我當然相信你們,一如既往地相信你們。”馬歇爾似乎變得有點緊張,“這是毋庸置疑的。”
“哦,啊......”桐吞了口唾沫,馬歇爾莫名其妙的緊張搞得他也緊張起來,“沒事,沒事的......”
這種氣氛,應該過幾天就可以緩和過來了吧......
“哎......這傢伙,還是見識太少。”威廉輕啜手中冰涼清爽的白水,指縫之間隱約散出點點寒意,“不得不說,可以使用魔法確實便利了很多。之後看來是要吃點苦頭了,這可憐的小女孩......何必呢?”
他瞧見馬歇爾拉著熊獸人從車隊的前頭拐到後頭,再從後頭拐到前頭,似乎是在尋著什麼東西。
“明明只是一具屍體,還護得那麼嚴密,還要用魔劍內儲存的魔力給他保鮮......”威廉看見哭笑不得的桐在遠處給他使了個眼色,“好吧好吧......”
威廉一口飲盡手中的涼水,木杯旋即化成金色的塵沙在熱風中消散。他走到一臉茫然的馬歇爾面前,朝她招了招手。
“他在哪裡?”馬歇爾直截了當地問威廉春屍體儲存的地點,“在哪輛馬車上?”
“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威廉苦笑著搖了搖頭,拉開自己身後馬車的簾幕,“來吧來吧......”
春的軀殼正完好地躺在車廂的陰涼處,他身上的血液已經被完全擦拭乾淨,身上的盔甲也盡數換新,當然,這些全都是馬歇爾要求的結果。
馬歇爾當然不是那種有奇怪癖好的人,她只是想要讓春不被拋屍荒野,起碼在任務中犧牲計程車兵,他們的遺體總得迴歸祖國吧......
馬歇爾的胸口現在不僅僅有父親留給自己的鑰匙,還掛著春生前一直掛在胸口的血紅色的寶石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