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遴左右看了看,輕聲道:“新鄭公,安心在原籍讀書養病,暫且蟄伏几年。皇上年事已高,裕王春秋鼎盛,大勢在我們這邊。”
高拱捋著鬍鬚,還是沒有出聲,但是眼角的傲然卻是藏不住。
張居正坐在轎子裡,微閉著眼睛。
世子出手,不同凡響。
秉承皇上的“祖訓”,興起了驚天大案。直接從十幾年前的庚戌之變下手,砍了上千顆腦袋,送走了一位閣老,一位吏部尚書。
晉黨全線崩潰,勢力地盤被世子黨吃幹抹盡。
現在看來,還是老師看得通透。
當初統籌處在東南搶奪海商貿易利益時,東南世家和江浙黨群情激憤,恨不得馬上聯起手來,把統籌處扼殺在搖籃中。
幸好老師出手,把蠢蠢欲動的江浙黨按了下去。
最後只是拋棄了十幾家不大不小的世家性命,沒有傷筋動骨。
統籌處把海商生意做大做強,東南世家還能跟著一起賺錢。
現在回過頭看,許多江浙黨骨幹後背直冒冷汗。
如果當初不聽少湖公的勸,硬要撕破臉幹到底,世子肯定會興起大案,以通倭的罪名殺得人頭滾滾。
胡宗憲當時就在東南,手底下有戚繼光、俞大猷等數十員驍將和數萬精兵。
現在朝堂已經基本確定,世子得了皇上的真傳,馭下手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臣工們悠著點就是了。
可是從今天宴會來看,高拱似乎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本質。
他咽不下那口氣,等著裕王即位,捲土重來。
到那時世子沒有皇上撐腰,高拱想跟他一見高低。
何必呢!
轎子晃晃悠悠地出了朝陽門,來到通惠河在朝陽門外碼頭旁的一處酒樓。
“和惠樓”。
有錢有勢的提前在城裡幾家著名酒樓裡擺歡送宴,比如華豐樓。正式出行那天,再十八里相送,送到二十里外的驛館,對吟和詩,十分地風雅。
沒錢沒勢,就在碼頭旁的小酒樓裡擺上一桌,清酒一杯,自此天南海北。
到了和惠樓下,張居正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世子也來了。
走到酒樓門口,把守警戒的錦衣衛軍校和勇士營官兵們,認識張居正,拱拱手就放他進去了。
“剛峰先生,你此去故里祭祖省親,一別經月,我在這裡以薄酒為你送行。”
海瑞舉起酒杯,恭敬地答道:“謝世子殿下!”
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