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亂的語氣激動起來。
“你們是不是根本不關心發生過什麼?明姐為什麼會打人,第一次是有小流氓調戲,第二次是有人衝進家裡打小侄女。次次都事出有因,都是一個正常的人最正常的反應,你們從哪得出的攻擊性傾向?”
他的聲音在大廳迴盪。
“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比誰都清楚,她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單純。她衣食無憂,生活富足,她沉迷於異想天開的實驗,從未主動傷害過任何人,只是對世界有獨特的看法。你們憑什麼把她關起來!告訴我,憑什麼!”
值班人員一時被說的詞窮,吞吞吐吐的說:“我這是按規定來。”
他馬上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地方,態度嚴厲起來。
“你喊什麼,這裡是醫院,要保持安靜。再喊我就叫保安來。”
林亂笑起來,只是非常之冷。
“天底的事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道理。規定如果無理,我為什麼要遵守!這裡是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是給人溫暖的地方。你們這種的所作所為,和流氓惡棍有什麼區別?”
雙方的爭執引來一些人圍觀,有人拿著手機發影片。
網路時代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可能被髮到網上,都可能被所有人知道。
最終林亂還是見到莊月明,身邊有四名醫護人員,還有四名保安。
隔著玻璃門窗,莊月明在床上靜靜的睡著。她的樣子沒有變化,長長的頭髮散開,睫毛耷垂,呼吸和緩,看上去與常人並沒什麼區別。
平時總是鄭重其事的臉在睡眠中也變得柔和許多,如同毫無抵抗的嬰兒。
林亂手放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似乎像放在她身上一般。他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彷彿是最後一次看見她。
他的心在痛,他的眼睛溼潤了。
林亂記得第一次見到莊月明,那是冬天。
漫天的雪花飄舞,他八歲。
“收拾下,去把垃圾丟了。”
鄧清水和幾個朋友在打麻將,家裡烏煙瘴氣,到處是開心果殼,糖紙,橘子皮,菸頭。
她不需要喊名字。那個時候還沒有請保姆,只有林亂被使喚做這些。
他默默的將垃圾裝進垃圾袋。
“林亂!不要拿那種垃圾袋,就這些零食水果的包裝袋就行,那都是錢買來的。”譚豔和她媽一樣,喜歡斤斤計較。
林亂撿起一顆水果糖,嚥了下口水,但是他沒有吃。
果然,譚博文跑過來搶走,丟在地上踩了幾腳,“這可是進口糖,你要是敢吃我就告訴媽媽。”
他揮舞著塑膠玩具刀,搓著林亂的臉。
林亂將水果糖撿起來扔進垃圾袋,準備開門。
“林亂!你就這樣出去?說過多少遍,要換鞋,不然把家裡都弄髒了。”譚豔又尖叫起來,聲音如針紮在林亂的耳朵。
風在呼嘯,林亂揹著垃圾袋頂風而行。
他覺得風雪中都比譚家溫暖,回來的時候走的很慢,望著天空出神。雪花落在他眼睛上,他憧憬著天上會有什麼。
“你在做什麼?”
灰色大衣,白色連衣裙,頭髮隨意的披著,一個人從雪中走來。
這就是十九歲的莊月明,眼神清澈無比,神情時而好奇,時而莊重,這點從來未變過。
“我……”林亂不敢說話,低頭走。
“怪孩子。”
莊月明一直跟著他,直到在同一樓層停下。林亂看著她掏出鑰匙,也明白過來,是鄰居。
“原來住對面,膽子這麼小怎麼行。敢不敢來參加我的實驗,有獎勵的。”莊月明認真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