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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人之常情

宋霽月醒來時,屋裡空無一人。她依稀記得自己睡之前,董駿欽和阿律都在。

她把小雀叫進來,聽說方才晨陽來了,自己還在大家面聖時貿然闖進去。

宋霽月對自己睡著時發生的事有模糊的印象。她想應該是阿律。

於是她起身想找阿律問問,小雀卻道:“阿律姑娘累了,在休息,要不去找少爺問吧,他和老爺在祠堂。”

“祠堂?”宋霽月心裡一緊,怎麼去祠堂了,莫非方才真的發生不得了的事?

宋霽玉忐忑不安,遠遠看見董駿欽跪在牌位前和董父爭吵著什麼,似乎還提到了自己。

董駿欽對宋霽月從來都不是男女之情。

他第一次見到宋霽月時,表現出的一切都是出自禮貌和同情。

雖然他沒經歷過那件事,內心毫無波瀾,但他可以憑藉“人之常情”裝的深表同情。

宋霽月那時身體很差,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父親實在沒辦法,才破了自己對仙門的偏見請師傅下山的。

師傅施完法,宋霽月的身體有所恢復,但是眼神裡卻還是透著一股無望。不是絕望也不是憤恨,沒有喜怒哀樂,只有死一般的平靜。

回想那幕,董駿欽不得不承認阿律說得對,即便經手了無數傷病,他依然看不開生死。更別說小時候了。所以董駿欽閒來無聊就給宋霽月講他在天青山的故事,想逗她開心。

起先宋霽月只是笑著聽他說,毫無其他反應。直到那次省親結束,他走之前,宋霽月突然拉住他問道:“阿駿,那你這次回去,還會去找那隻怪鳥嘛?”

董駿欽愣了愣,很快便明白,原來宋霽月真的在聽。

之後每次下山回家小住,他都會給宋霽月講各種故事,甚至搶了說書先生的話本偷偷給她看。

漸漸的,董駿欽從同情她失了家人變成同情她失了自由。

他記得宋霽月倖存的訊息傳入宮中後,父親和母親第一次帶她離開董家。馬車裡大家都是面色沉重,唯獨宋霽月好奇地看著窗外的街景,不時還對著從未見過的小玩意兒露出新奇的表情。

董駿欽想宋霽月喜歡聽他講故事,八成是因為自己不能親身經歷。

師傅對董駿欽是散養,自由是什麼味道,他再清楚不過,所以面對不自由的宋霽月,董駿欽想盡可能幫助她。

“父親,我尊敬她是忠烈之後,我也感激母親生前有她陪伴時時寬慰。可這並不代表我對她是男女之情。更何況,您覺得娶她是對她負責對她好,可我覺得娶她才是誤了她一輩子。”董駿欽顧不得父親已經氣的發抖,把藏在心裡多年的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先不談感情,我娶她必然是娶為正室,正室第一要職就是傳宗接代。可是霽月的身子,即便現在立刻痊癒,將來也很難生養。”

董父不服:“我沒想過要她生養。”

董駿欽苦笑:“沒想過?那您想讓誰來?納妾還是收個義子?父親,我們心裡都清楚,您對我,對整個董家的期盼。別說你不在乎後嗣,您若不在乎又怎麼對皇商官職如此上心?對我能不能得聖心這麼關心?既然我明白,霽月自然也明白。納妾也好,收義子也好,對霽月來說這些事就是時時刻刻提醒她,她不能生養,她虧欠董家。這還不算外頭的流言蜚語。您忍心讓她下半生永遠活在這種壓力下麼!”

董父:“那是你以為的,霽月知書達禮,不會如此看待問題!外頭的流言,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我們不在乎!”

董駿欽:“那為何她從不出門?”

董父:“出門?她那身體如何出門?”

董駿欽:“如何不能?早年她不能是身體不好,可若現在還是不能,我豈不是庸醫?”

董父沉默,董駿欽的意思,是叫他不要自欺欺人。宋霽月不願出門,正是不想面對外人各有深意的同情,同情她的身世,同情她的身體,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個悲劇。

董父:“好,你說的這些我不否認,可是霽月十分中意你,嫁給你從感情上來說也是她的願望。”

董駿欽:“她的願望?您問過她麼?而且,除了我她認識第二個適婚的男子麼?

照顧她,即便是一輩子照顧她,這都沒問題。可是婚娶不一樣。女子嫁人,嫁後隨夫,董家是皇商,她又是忠烈之後,一旦我們成婚,朝廷必然會賜官。官大了,我顧不周全,官小了霽月會擔心您不服。關鍵,屆時無論她身體是否痊癒,為守婦道,她都不可能隨意認識外人,無論男女。

這一紙婚約,好像許她一個終身依靠,可兒子認為是一個斷了她所以其他可能的牢籠。就連阿律,她第一次來此,都會問:我們每日小心謹慎地對著霽月,霽月本人除了感激難道不會無所適從?父親……”

“夠了。”董父打斷董駿欽,他今天說的夠多的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不過,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對那個阿律姑娘有意思?”

董駿欽:“父親,我對阿律如何,與這事無關。”

董父:“無關是吧,那好,既然你開口閉口都是希望霽月痊癒,那在她痊癒前,你誰也別想娶回家。”

董駿欽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