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阿律抬眼看向其他人,他們眼神裡投來更多的是讚許。說她從小機智聰慧,說她是成大事的人。
一開始阿律還以為他們是知道容琦乃迫不得已。可是後來太子醉的發熱叫她送他先走,結果半道發現自己東西落在酒樓。阿律回到酒樓,遠遠就聽到那幾個還留在包房裡的師兄弟們說她陰毒,說容家出來的女人惹不得。
雖然事不關己,但是阿律隱隱感覺自己心氣有些起伏,她當即不想再進去。可是一回頭,太子正清醒地站在她身後,只見他眼梢一絲哀意轉而又是陰笑,他再次靠近阿律道:“你太子哥哥走之前再教你一件事。你看,人都是這樣的。人前說人話,對鬼說鬼話,誰會真的關心你到底受了什麼委屈忍了多少苦才做這些事?沒人,沒有人。可你看那些人在你面前在我面前,還不是得說我們的好話順著我們的意?這就是家大勢大的好處?所以,琦兒你也不用花那些力氣去和家族對抗。不談以你一人之力能鬧出多大動靜。光是沒了家族頭銜,你看看這些人,這些趨炎附勢,兩面三刀,好壞不分的人,無權無勢只會被當成螻蟻踩死。所以聽你爹的話,對多上官兄妹上心吧。”
當時阿律覺得太子的話說得奇怪。可如今聽容琦父親這麼一訓,反倒是容琦有些不對。阿律在容琦的記憶裡能改變她曾經的言行舉止,但是根據她這麼多次嘗試的結果,這種改變並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縱使一開始有些變化,但很快就會被糾正。
所以容琦父親說這句話,並非是因為阿律而是當年的容琦確實沒有討得上官浩的喜歡。
然而就因如此,一個四五六歲就知道要剷除異己保護自己的人怎麼會大了反而沒辦法討人喜歡呢?
看來只能時說太子說的那樣,容琦是故意的。可為什麼呢?難道說容琦當年也疲於自己的出身?還是說她小小年紀看破紅塵?
不會吧?
哎,真是煩人。要是董駿欽也在就好了,至少有個人能和她說說人之常情是怎樣的。
容琦的父親發現挨訓之人竟然在開小差,一下子怒氣更甚,可是這次他剛想給“容琦”一個清醒,阿律卻率先站起身。
容琦父親這一雙怒眼轉而為驚訝,似乎下一刻就要說:“反了你了!”
阿律就是要反。再不反,容琦這輩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於是阿律冷下臉,淡淡道:“父親要說的就這些?那您應該說完了,女兒先走了,還有晚練。”
容琦父親和容三嚴愣在後頭,待阿律走到傳送臺,卻聽他父親道:“明日仙法會,帝后與太子會私訪,你好好表現。就算上官浩失敗了,其他家的公子也都看著呢。”
阿律想,容琦父親大約是知道容裴和上官漪關係近,想他容裴出身容家妾室,身份微妙。對上官浩這種沒落世家出身的人來說,容裴反而比容琦更安全。所以他暫時放過容琦。
不過次日仙法會,帝后與太子會來確實是個頭疼事兒。
這仙法會是天下仙門聚集一堂論道切磋的盛會。阿律若想在此時“撒潑”,恐怕還沒怎麼出招就被人按下。說不定還會把容琦的魂魄彈出身外,這樣就沒法找到消除魔氣的法子了。
於是仙法會上,阿律確實乖乖聽話,好好表現。不過雖然一切平靜,但阿律還是有些收穫的。
她見到了皇甫礫。
他二人是在阿律偷溜到鎮上覓食時碰上的。阿律餓得兩眼不見物,倒是皇甫礫先認出了他。
一句容姑娘,多年不見,讓阿律回了頭。
見到皇甫礫,阿律從下至上打量一遍。此時的皇甫礫已經是少年初長成,褪去兒時青澀的模樣,散著一股少年郎的朝氣和隱約的驕傲。
阿律心裡鬆了口氣,至少現在看起來還不錯。於是她回禮頷首:“嗯,看來這幾年過得挺好,沒少長個兒。”
皇甫礫被她故作老陳的語氣弄得愣了一下,隨後低笑:“容姑娘也是越發英姿颯爽了。”
這回輪到阿律微詫異,這人一長大,倒不害羞了。不過也是,對阿律來說大約只是幾個時辰,最多幾天時間;可對記憶裡的這些人來說已經是好多年過去:“對了,你怎麼會來仙法會?”
這時,皇甫礫微微側身,只見他身後站著一位和善的長者:“我是隨我師傅一道來的。”
師傅?阿律一聽師傅二字,行禮時不禁神色緊張起來,心裡覺得方才所見的和善面容更像是笑裡藏刀般的陰沉。若皇甫礫之後沒有另拜他門,那這位師傅便是那位授其邪術的人。
阿律要怎麼做?直接抨擊肯定是不行的。循循善誘?可是過了仙法會,短時間內大約也不會經常見到皇甫礫,如何循循?
阿律:“你們在此逗留幾日?”
皇甫礫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又愣了一下。他回頭低聲徵詢師傅的意見,半響才道:“明日午時前走。”
阿律哦了一聲,心想,要不觀察一下這位師傅?
於是她道:“你難得來天青鎮,不如今日由我做東。鎮上有家菜館不錯的,以前太子在時天天惦記著。”
皇甫礫聽言,有些受驚,又露出一些小時候的羞澀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