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順著那些靈線慢慢摸索,終於,不遠處出現一顆跳動的心臟。
過往她附身那些將死之人時,他們的心是死的,不動的,被黑暗吞沒的;附在活人身上,他們的心太熱,熱到阿律承受不住,只能早早完事離開。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一個鮮活的心。只是這心大約經歷了太長的沉睡,又或者是被太多東西牽絆著,它每一次跳動,都有點黏連不清。阿律走近細看,最終是在這顆心的角落裡瞧見了一點缺口。
原身元靈的心不全了。
阿律望著那塊缺口,感覺那缺口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自己吸引自己。
井中洞內,燈麟兒顯然不是甦醒的祭祀大人的對手。即便有董駿欽幫她,依然被“阿律”逼得渾身血口。
董駿欽很詫異,詫異這祭祀大人的修為如此之高,也詫異燈麟兒明知她的力量怎麼還敢挑釁,這不是找死嗎?
對此,燈麟兒擦乾嘴角的血痕道:“我就是死了才能進入魔城的。亡靈永生,我不怕她!但是她,她在井下掀起這麼大動靜,一定會引來守衛。守衛處理不了她這種怪胎,必會去找閻羅殿的人。閻羅殿知道了,肯定會把她抓起來,投到地獄。我就是要她嚐嚐,要她知道知道地獄的滋味兒。”
董駿欽聽言,手中劍一抖,差點就想一劍捅死這個瘋子。
然而“阿律”聽到燈麟兒這句話,突然冷笑:“地獄?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地獄!”
這聲音和董駿欽認識的阿律截然不同。董駿欽認識的阿律雖然是個殘魂,但是她的聲音有溫度。平時中氣十足,開心的時候會笑的發尖,生氣的時候會有點粗狂,偶爾難過時也會不自覺的撒嬌。但是現在這個“阿律”她的聲音像是從陰曹地府來的,一絲陰冷從腳底傳到耳後,彷彿要吸了你的魂魄,將你帶入無窮無盡的死寂與黑暗。
董駿欽不斷搖晃定魂鈴,“阿律”見著,抬眸盯著他的眼睛,舉起邊角料:”多虧這個殘魂我才能重新醒來,我不殺你,算是對她的回報。但是,你若執意動手,可就別怪我不客氣。“
董駿欽:“祭祀大人,刺堎已滅,你這番執念又是為何?”
“阿律”:“為何?那你又是為何?她,又是為何?我身體裡這個殘魂又是為何?”
董駿欽語塞。
“阿律”:“這世上哪有怎麼多為何?為的不都是自己?”
燈麟兒:“聽聽,聽聽,這些自私自利的刺堎人!為了一己私慾,不管他人死活!”
燈麟兒言畢,“阿律”已經衝到她面前。幸好董駿欽的身體反應夠快,藏鋒的劍柄擋住邊角料的尖刺。可是“阿律”如今靈力全開,邊角料頂著二人連連後退,直壓巖壁,更是逼得藏鋒抵住董駿欽的脖頸。
而阿律在身體裡面,魂魄被心口那塊殘缺吸入。阿律感覺到這心中有一團熱氣,可是它被什麼禁錮。
這時,不知外頭髮生了什麼,心內一陣狂顫,隨後一股漩渦之力把阿律攪的發暈。等一切暫復平靜後,阿律發現自己似乎奪回了身體,可是人卻站在一個水池子裡。
阿律環顧四周,昏暗潮溼陰冷,像是見不得光的蛇蠍所居之地。她試著挪動腳,腳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硌得慌。
阿律伸手俯身摸到自己的腳底下有類似樹枝一般的長條物。
她稍稍用力掰斷枝條,可拿到眼前看了一會兒,阿律意識到這不是什麼樹枝,而是骨頭。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覺,她試探性地繼續朝前走了幾步,步步踩骨。
阿律心裡一緊,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些都是什麼東西的骸骨?我……”
突然腳踝一緊,好像是腳銬。大約是走到了鐵鏈的極限,阿律重心不穩摔倒。雙手撐在池底,那些骸骨的觸感便更加真實。
“沒想到。”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阿律轉頭,瞧見一個扎著鬆散辮子的男人,“沒想到最後活下來的竟然是你。”
阿律支起身子,走回水池邊:“是誰?”
聽到阿律的聲音,男人左右胸前亮起火光。
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阿律看見那火光騰在半空,而順著光源,阿律看見一張年輕但又有些許陰沉的面容。
阿律不認識他,但是張開嘴脫口而出一個名字:“阿律王子!”
這個名字讓阿律嚇了一跳。她努力回想當初自己為何給自己取了阿律這麼個名字。似乎,似乎……似乎是她第一次佔據這副身體回鬼市時,禿禿隨口問了一句,她便脫口而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