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了一下本來已經壓得很低的棒球帽,眼皮都沒抬,起身就走。
見我要走了,剛剛還圍在石桌邊看熱鬧的一圈人也就散了。
就在我轉身要離開時,忽然發現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個把自己裹得只露半出兩隻眼睛的人,正盯著我看。並且在他扭頭的瞬間,眼睛閃過了一抹寒光,其中還混雜著狡黠。
“這人的眼神不善啊!看上我哪件兒東西了?還是見我掙錢眼紅了?”
心裡嘀咕著,自覺告訴我趕緊走。把揹包往後一甩,快步離開了文廟街古玩市場。
我邊走邊不由自主地透過帽簷下的狹小空間,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開在彩鋼板房內的那家蔬菜水果店,櫥窗上的西瓜標價漲了一塊錢;
裹著軍大衣坐在攤位後賣花生瓜子的老大娘,今天帶了一條新的灰色圍巾;
牛肉麵館今天把煮湯的爐灶擺在了店門左邊,門右邊今天安排了一個烤串爐子。生意不錯,看來要填新專案了……
儘管文廟這邊我已經十來天沒來過了,可整條街的街景、商鋪、做買賣的人,所有微小的變化,在我的眼睛裡,就好像上一秒鐘剛剛發生的一樣。
我用力甩了甩頭,希望自己不再刻意觀察這些。但一點兒用都沒有,眼睛就像是開啟全速檔的高速攝影機一樣,全程記錄著瞳孔捕捉到的每一幀畫面,儲存到我的大腦裡,而且是無刪減的永遠儲存。
我這個習慣其實對身體沒什麼傷害,可精神上確實很疲憊,有時候甚至是摧殘。更嚴重的是影響到我與其他人的正常交流。每當和其他人說話交流時,我和對方之間以往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會在我腦子裡閃過,無論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所以,我在做古玩生意的時候,從來不和人討價還價。以免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後,自己以後的路越走越窄。
“哎!小夥子!先別急著走,我想和你做個買賣。”
就在我悶頭往前走的時候,側後方有個聲音把我叫住了。
扭頭一看,正是剛才那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這時候他已經把罩住半張臉的圍巾拉了下去,露出了尖下頜,和脖子上一片猩紅的胎記。看樣子年紀不小了,怕不得六十歲以上。
“呵呵!小夥子!你手裡有件兒東西我挺喜歡,轉給我怎麼樣?”
有買賣找上門,再怎麼也不能不做。
“是核桃還是手串?”
對方皮笑肉不笑地撇了撇嘴,說道:“核桃手串不如我的眼,我想買你手裡的那顆珠子。”
“珠子?”
我馬上想起來了,上午剛到文廟的時候,在一家古玩店裡我入手了一顆灰突突的珠子。
“你是一百塊錢收的,我出一千,翻手就是十倍的利,你賺了。說實在的,我早就看上那顆珠子了,就是一直在你手裡握著,我沒機會,才讓你搶了先。”
古玩行裡有個規矩,東西在別人手裡,和貨主談價錢的時候,外人無論有多喜歡,能出多高的價兒,都不能插嘴,更不能插手。如果壞了規矩,你在古玩行裡的人品也就敗沒了,路也就越走越窄。
知道對方的目的後,我搖搖頭,說道:“不好意思,那顆珠子我入手是準備自己玩的,不賣。”
說完,也不等對方再說話,我轉身快步離開了。
這個人挺陌生的,應該不總在江城古玩行裡現身。不過,從他開口就一千要收那顆珠子,這人的眼力不錯,是個行家。
難道他也看出那顆珠子不一般了?
想到這裡,我轉身就走到無人處,用兩根手指捏起那顆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珠子,讓陽光透過珠子中間的孔洞照射過來。
瞬間,一束金色的光芒刺入了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