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幾人湊近了去看墓碑,而後紛紛搖頭。他們又不懂算命,哪裡能從年月上看出端倪。
方眾妙迎著風說道,“她死於去年六月底,六月初的時候,我曾頒佈政令,鼓勵寡婦改嫁,此乃我族繁衍大計,必須推廣執行。”
餘雙霜恍然大悟,面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乾孃,您是說,姚翠花之所以會被親人殺害,與您頒佈的這條政令有關?她若是帶著銀子和兒子改嫁,她丈夫這邊的親人就撈不著好處了?”
方眾妙頷首道,“有可能。走吧,先去見一見她兒子。我們暫在此處落腳,將事情查清。”
眾人連忙應諾。
一輛牛車從村口緩緩而來,車上坐著一名女子和一位老翁,後面跟著幾匹高頭大馬,馬上一個少女,一個女童,外加四個青壯男子,陣仗不說大,但也浩浩蕩蕩。
在路邊追逐玩耍的孩童好奇地看向他們。抽著大煙聊天的一群老者紛紛站起,眼神戒備。
龍圖跳下牛車,拱拱手,擺出樂呵呵的一張臉。
他正準備拉幾句家常再提借宿之事,卻聽身後傳來自家主上空靈悅耳的聲音:“我乃當朝國師,此行路過桃花村,特來探望村中烈屬姚翠花及其子楊小福。”
幾名老者拿在手中的旱菸杆叮鈴哐啷落在地上。孩童們嬉笑玩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喧鬧的村口一片寂靜。
說來也奇怪。那女子坐在牛車上的時候並不惹眼,一身簡樸粗陋的白衣,長長的髮絲用布條紮成一束垂落腦後,看著與村裡的姑娘沒甚區別。
然而她甫一開口,便似濃霧被狂風吹散,一瞬間光芒普照,大日凌空。
縱然沒有錦衣華服,官兵開道,寶車華蓋,她說她是當朝國師,又有哪個敢懷疑?這樣一張如仙如佛的臉,這樣一身出塵絕俗的氣度,世上僅此一人。
老者們噗通噗通連著下跪,看見幾個孩童還呆愣愣地站著,他們連拉帶拽,摁著腦袋,令孩子們給國師磕頭。
三呼聖安的響動引來了更多村民。沒有絲毫懷疑,也沒有上前盤問質詢,目光觸及布衣女子的一瞬,跪拜的念頭便侵佔了腦海。靜謐的村落因此而沸騰,附近的村民都從家裡跑出來,黑壓壓地跪在村口。
方眾妙緩緩向前走,語氣淡漠:“姚翠花家住何處?”
一名老翁爬起來隨行,擦著冷汗說道:“回稟國師大人,姚翠花是老朽的兒媳婦,她已經病故數月有餘,前面左拐再直行百步便是老朽的家。老朽的孫兒楊小福就在家中,國師大人您想見見嗎?”
嗯?此人竟然主動帶大家去見楊小福,神色中並無躲閃心虛,莫非他不是兇手?黛石和餘雙霜不由對視一眼,心中充滿疑竇。
方眾妙回過頭,深深看著老者。
老者汗如雨下,滿臉惶恐。但鄉野村夫見到隻手遮天的大人物,理當是這副模樣,倒也並不奇怪。
方眾妙收回視線,頷首道,“姚翠花既已亡故,她兒子我自是要見的。”
老者連忙伸出手指路,“這邊,您請。路上坑窪,您腳下當心。”
一行人來到一座青磚大瓦房前,許多村民躲在各處角落,偷偷摸摸往這邊看。
門被推開,一名婦人端著簸箕在院子裡餵雞,腳邊圍繞著一隻小黃狗,兩個男孩一會兒抓雞,一會兒逗狗,弄得院子裡雞毛飛揚,狗吠陣陣。